瀑布歌唱道:”當我找到了自己的自由時,我找到了我的歌。”
…
夾著花瓣的這頁收錄了泰戈爾的詩句。盛醉的思緒飄然回到他第一次聽俞央哄睡影片的日子。
他第一次聽哄睡影片,剛開始聽幾分鐘全是英文詩句,還以為是打著哄睡tag蹭熱度的詩句朗誦。後來越聽越困,疲倦至極的身體逐漸放鬆,眼睛一閉,竟然就這樣歪靠在沙發上睡過去了。
“未央”的聲音很幹淨。
盛醉唾棄自己無法用更準確更特別的詞句描述,翻來覆去,還是隻想到一個詞,幹淨。
像初雪剛停的天空,鋪滿落葉的地面。像無人區平靜的湖,山巔上一棵寒梅花瓣上的晨露。又像沙漠裡瀕亡之人囫圇飲下最後一捧水,或是某天早上忽然吃了一碗白粥。
盛醉喜歡上了這個聲音。聽不出一點地域口音,咬字清晰利落。那聲音透過他的耳朵流到心髒裡,往他幹涸枯萎的心髒上澆了一捧溫水,養出一朵玫瑰。
“未央”偶爾直播,跟粉絲聊天,做一個耐心的傾聽者。他幾乎從不露臉,偶爾開啟攝像頭也只能看到露出的鎖骨和胸前衣服上被遮了一半的圖案。
盡管只有一小截鎖骨,也引來一群“夢女”,整天老公老公地喊,甚至還有人喊“老婆”。
“未央”看著滿屏騷話輕笑一聲,這一笑不知道又撩動多少少年少女的心。
“說正經的,別亂刷屏,我看不到其他小朋友的彈幕了。如果遇到了不開心的事情,歡迎私信告訴我。”
“如果沒有想跟我傾訴的朋友,那今天給你們唱唱歌吧。想聽什麼”
“嗯還想聽我念詩嗎也行。”
“噗,謝謝你呀,我的聲音哪有這麼好聽。”
盛醉瞳孔一縮,“未央”看到他傳送的彈幕了。那是一種無法描述的感覺,一隻大手握住他的心髒用力揉捏,讓他緊張又惶恐,還有一些難以言說的愉悅。
盛醉一開始只是把“未央”當成一個娛樂工具,作用是幫助自己放鬆和入睡。有一天他半是好奇半是試探地給“未央”傳送私信,將自己的經歷當成朋友的故事說給“未央”,結果真得到了“未央”的認真回複,字數之多幾乎佔據了整個聊天框。
大概就在這個瞬間,又或許從一開始就不純粹。在關注“未央”很久之後的這一天,他似乎對這個人“一見鐘情”了。
這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就是喜歡上了,沒見過也喜歡上了。
自此,伴隨愛戀帶來的羨慕嫉妒,對於自己無法擁有的嘆息,讓盛醉既樂在其中又覺不滿。
想要佔有,去他身邊,跟他兩情相悅,從此朝朝暮暮再不分離。
盛醉另外註冊了幾個賬號,把自己的貪念大張旗鼓地宣揚。一邊偷窺“未央”的生活,一邊從他的生活照片裡尋找蛛絲馬跡,試圖來到“未央”身邊。
他如此割裂,其中一個賬號以正常小粉絲的身份心安理得接受這個人的安慰和無聲的陪伴;另外幾個賬號則像一個變態般極盡一切汙言穢語,將自己的慾望剖開,血淋淋展示在“未央”面前。
他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是隻有這樣做,從“未央”的回複中發覺他的憤怒、無措、不安,才讓盛醉覺得自己終於跟這個人産生了些許聯系。
大概是執念太強,蟄伏得太耐心。在一個月光森冷、夜霜濃厚的晚上,盛醉站在一個小區門外藏在黑影裡,憑“未央”一張背影照認出了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人。盛醉親手摘下覆在“未央”臉上的神秘面紗,露出其後俞央的面貌。
從此兩條軌道有了交集,伴隨事物之間的萬有引力,相互吸引,軌道交纏、撕扯到一起,無人能夠分離。
而後的相處、靠偽裝出的乖巧樣貌,靠雖然過於固執但赤誠的一顆真心。盛醉將他誘至陷阱中,看俞央被從自己身上長出的藤蔓束縛捆緊。
在藏起秘密後得到了他的愛人。假裝不經意相遇,偶然幫忙處理掉跟在愛人身後的麻煩,把那些汙穢的語言推到別人頭上,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以一個救世主的形象降臨、擁抱。
從不敢讓俞央知道,發那種資訊給他的人並沒有處理幹淨。還剩下一個他。
唯一一個多出來的,下流的偷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