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俞央心髒前的手貼著沒動。盛醉保持微微彎腰的動作,另一隻手不安分的在腰上爬來爬去。俞央樂意慣著他,重新把蹂躪過他腦袋的手放回他背上,學著盛醉擁抱自己的樣子,也環住他後腰,另一隻手有節奏地拍打,像哄小孩睡覺。
灼人的窒息感終於過去,盛醉將腦袋徹底埋到俞央脖子裡,委屈巴巴地跟他說:“早上醒來沒看見哥哥,以為你不要我了。一時心急,不小心撞門板上了…哥哥,再說一遍你永遠不會拋棄我!”他語調急切,彷彿得到這句話就是得到了多麼珍貴的寶物。
“只要你還需要我,我就永遠不會拋棄你——今天醒的比較早,就想給你做一次早餐。還沒嘗過我的手藝吧吃完有什麼建議也可以告訴我,以後給你定製一份獨一無二的套餐。”俞央認真地說。
“謝謝哥哥~那下次離開之前把我叫醒好不好”俞央被盛醉亮晶晶的小狗眼盯得面頰發燙,心裡癢癢的。
“看你睡得熟,就沒叫你——啊我的面條!跟我去廚房!待會繼續說!”
因為擔心盛醉出現意外,電磁爐開關被他隨意且暴力地按下,沸騰的水已然平息,連串的氣泡也悉數破滅。面條糊在一起,變成一團不知名的物體。俞央將面團撈出來單獨裝進垃圾袋,倒幹淨水,開啟淨水器,重新開啟電磁爐。
“你現在餓不餓醫藥箱旁邊有罐椰子糖,先吃一顆墊墊肚子早餐還要等等。”
“好~”
“那我先給你塗點藥”
“我可以自己來,傷的是左手,要是再晚點都快癒合了,沒關系。哥哥這麼擔心我,我很開心”
窗外的光透過玻璃鑽進廚房。俞央覺得那些光波全被吸到了盛醉身上。根據波粒二象性,盛醉吸引了四面八方的光粒子——像一個人形磁貼。俞央腦補著,悄悄彎了嘴角。回頭偷瞄一眼,沐浴在暖陽下的少年勾唇笑得像只狐貍。身後的落地窗漏條縫,風吹來,窗簾掀起一角,那陣過堂風似乎直吹到俞央心裡,不然該怎麼解釋他的心跳加速
“剛才說到哪了”
“走之前要叫醒我。”
“沒睡醒就躺著,不礙事。下次我會記得給你留紙條。”
“那也可以,還要寫你離開的時間。如果要離開很久,還要寫你什麼時候回來。”
“好好好。”
面條剛下去的時候泛著白,表層白色的粉似乎被蹭得脫落,一根根硬挺挺地斜靠在發燙的不鏽鋼上。隨著溫度升高,漸漸軟化,沒精打采地歪了頭,一頭栽入水中,隨著鍋底四散的氣泡沉浮。那些白色便慢慢褪去,蔓延上專屬於熟食的顏色。
灶臺上被收拾得僅僅有條。透明的玻璃罐裝了食鹽、花椒、味精、幹辣椒粉,靠近電磁爐的地方兩只陶瓷碗並排放在一起,潔白的碗底,紅色辣椒和黑色醬油,連帶著一些盛醉叫不出名字的調料,合併成一幅色彩分明的圖畫。
“耐心等等,馬上就可以吃啦!要是你不能吃辣——”俞央伸手開啟櫥櫃,“我還準備了一碗更清淡的調料,也許你可以試試,這個辣椒鹹味很重,辣味卻不明顯。想要哪種”
“要跟你一樣的。”盛醉的聲音裡透露出愉悅,一改之前靠著門框的姿勢,走到俞央背後站定,雙手圈住他的腰,手熟練地撩起衣擺鑽進衣料裡,與溫暖柔軟的面板親密接觸,腦袋也抵在他肩頭,似乎十分享受這充滿人間煙火氣的溫存時刻。
“抱可以,把手伸進去也可以,但別亂動啊,面湯很燙的。”俞央習以為常,左右被人抱著也不會影響手下挑面的動作,索性慣著盛醉,他也願意享受這寧靜的早晨。
餐桌上白藍色青花瓷花瓶裡插著三兩枝花。俞央對這些散發香味的東西很是愛護,三天兩頭換一次水,按時加營養液,等花有焉下去的趨勢了,便上新的。換下來的讓盛醉用繩子紮好,同滿天星一起懸在陽臺上。
這個人似乎總能把日子過好。
盛醉看他光著腳踩在高凳上,一手扶穩凳子,一邊想。
這種人很少見。極致的美學主義和極度的自我厭棄。卻無法避免地向外界展露出他蓬勃生機的一面,如同黑不見五指的山洞裡,頂上瀉下難得的光,因此總會吸引到骯髒的爬蟲和趨光的大撲稜蛾子。盛醉看著俞央踝骨突出的腳腕放空思緒。
覬覦者太多也沒關系,總會有一隻最強的飛蛾出現,終將把光佔為己有。
他能做到。
“回回神!認真吃!從剛才開始就在想什麼漫不經心的,小心嗆。”俞央胃口不大,幾口扒拉完面條擱了筷子。
“不合你口味嗎要不要吃點別的再給你煎個荷包蛋”
“不——”用字還沒出口,辣椒油趁盛醉一時不察,掉進嗓子眼,流入喉嚨,讓他劇烈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