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棲擇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撒落大地,從厚實的窗簾縫隙裡透出來,正正停在盛醉眼角。他下意識動了動手,掌心所及之處一片柔軟,傳來毛茸茸的觸感。
毛茸茸…
盛醉倏然清醒,一旁的被子早已變涼,懷裡被人塞了個北極熊娃娃代替原本該躺在他懷裡的俞央,讓他抱得緊。
俞央跑了。
這個想法一瞬間沖上心頭佔據了他的神智,掀開被子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被發現了嗎
是什麼被發現了攝像頭腿環的定位器腳環上的定位器手機隱藏空間裡的gps軟體還是那個□□或者是電腦裡的私密檔案可沒有他的指紋,大門是無法開啟的。俞央只可能藏在了屋子裡。只要人還在,就能找到。把好動的小鳥關進籠子,戴上鐐銬。
盛醉來不及穿鞋,翻身而下時沒踩穩,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撞在臥室門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起床啦碰到什麼了嗎”俞央擔憂的聲音隔著牆壁傳來,腳步聲逐漸加快,迅速向他靠近。等俞央走到臥室門口,盛醉站在原地沒動,似乎還被困在自己的臆想裡。連眼睛也不肯眨動,固執地跟隨來人的身影遊走。在門板上蹭得破皮的手臂大大咧咧地搭在身體一側。傷處青了一塊,透過破裂的表皮,細密的血珠從內裡一點點冒出來。俞央見到他手臂上明顯的淤青皺起眉,又看到連串血珠攢在一起迅速擴大,不一會就紅了一小片。“怎麼弄成這樣,疼嗎”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盛醉受傷的地方,自然無暇顧及他的臉色,也就錯過了他笑意盡失的臉,和彷彿起了陣深夜海霧的眸子。
“要是沒睡醒就躺回去多睡一會,這麼大人了怎麼還會不小心撞到難道是低血糖要不要先去醫院看看萬一等到正式開學上課了忽然生起病來,就十九中那破醫務室,治不好的——”
俞央話還沒說完,突然落入一個懷抱裡。盛醉猛地向前一個跨步,將他整個人、連同雙手一起擁入懷中,圈得死緊,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怎…怎麼了”俞央在慣性作用下往後連退幾步,後背壓上門板,卻被盛醉護在後腰的手臂緩了力道,只是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壓在身後讓人硌得慌。
“小心手!你瘋啦快讓我看看,好歹注意點自己的身體啊!”
俞央小幅度掙動幾下,卻被抱得更緊,五髒六肺都擠作一團,喉嚨也緊貼著盛醉的肩,甚至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可他竟然在這樣窒息的擁抱裡奇異般地品出了安全感和來自某人的依賴,連開學帶來的壓力也被大幅度削弱了。
“做噩夢啦夢到我出事了乖乖乖,不哭不哭,不難過不難過,不怕不怕,我在這裡,哪都不去啊…乖,先松開一點,”好不容易讓一隻手重回自由,兩具年輕溫暖的身體緊密相貼,俞央微揚起頭。由於按在後腰上的手壓得嚴實,無法做出進一步的動作。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地摸索著,撫上盛醉後背輕拍幾下,又捏了捏他沒有受傷的小臂。手下觸及的肌肉結實有力,俞央用餘光偷偷看了一眼,沒忍住又使勁戳了戳,最後順著手臂線條往下,也跟著來到自己後腰處,覆在盛醉手背上,帶著他的手掌往下落到尾椎骨附近,趁機將另一隻手也抽了出來。
“別走,別走…”
“我在這裡,好好站著呢,沒有走啊。好好,拍拍背,噩夢嚇不著啊…”重獲自由的雙手回抱住盛醉,試圖將手掌落到他頭上揉揉腦袋。
“你彎下腰,再松開一點,我有點難受。”盛醉聽到聲音後沒動,俞央也不著急催,只是呼吸愈發急促,喉嚨長時間受到壓迫,激得他眼角逐漸沁出淚花。手上拍打的動作卻一刻不停。
“我怕松開你就跑掉了。”盛醉把話聽了半句,略微彎腰,讓俞央伸手輕松摸到自己的頭發,逗小狗一樣的揉法。
“我有什麼好跑的這可是我家,我要是跑了,晚上睡大街嗎”
“說你不會跑。”
“我不會跑。”
“說你愛我。”
“我愛你。”
“永遠愛我。”
“我永遠愛你。”
“…”
俞央蹙緊眉不出聲了。盛醉慌張道:“怎…怎麼還是要丟下我嗎”
“小孩,怎麼睡個覺還睡糊塗了呢”俞央真誠地發問。嘴上說著,身體卻又行動起來,雙手各做各的,一隻握住盛醉手腕,牽引著放在自己胸膛,停在心髒的位置;一隻將衣服撩高,露出潔白的面板。“把手放上去,看看有沒有溫度。夢裡的人是沒有溫度也沒有心跳的。”寬大的手掌隔著皮肉壓迫心髒。盛醉按得用力,感受著掌心底下心髒有力的跳動,隨後眨眨眼睛,失焦的眼神逐漸恢複清明。
“有溫度,好溫暖。心髒的震動,很大,能感覺到。你還在。”
“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