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每天都在海的懷裡醒來。”
海同深先是一愣,接著就從椅子上彈起來,他看向亓弋道:“我沒聽錯吧?你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只許你說油膩情話惡心我?”
“不是……這不是你風格啊……”
亓弋笑彎了眼角:“我風格多變,你慢慢適應吧。”
這是放開了束縛的亓弋,是隻限定於海同深可見的亓弋。海同深湊上去,抵著亓弋的額頭親吻著他的唇:“我喜歡你的所有風格,永遠都喜歡。”
“果然還是你更勝一籌。”亓弋回應著他的吻,不再掩飾自己的愛意。
相擁著入睡,本該美好,但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為它來得毫無預兆。
半夜,海同深感覺到亓弋在推自己,在聽到呻吟之後他立刻驚醒。開燈檢視,才見亓弋的臉色已經蒼白。
“怎麼了?”
“心悸……”亓弋顫著聲說,“幫我拿藥。”
一陣手忙腳亂的翻找之後,海同深幫著亓弋把藥服下。“不行我叫救護車吧?”他問。
亓弋癱軟在床上,但意識還是清醒的,他輕輕搖了頭,說:“再觀察一下,如果加重了再說。以前有過,吃了藥能好。”
“怎麼能讓你舒服些?”海同深有些無措。他確實沒照顧過心髒不舒服的亓弋。起初亓弋瞞著忍著,沒讓海同深發現。後來他到了緬北,最難受的時候海同深也不在身邊。從緬北被救回來治病養傷半年,亓弋沒發作過,甚至他們都以為這毛病已經好了,因為確實在這次住院的各種檢查之中都沒發現心髒有器質性病變。
亓弋蜷縮起來,自己挪了位置,窩在海同深身邊。海同深不敢亂動,就著這個姿勢,輕柔地拍撫著亓弋的後背。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亓弋的身體才緩緩放鬆下來。海同深停止了拍撫,關切地俯身下去檢視。
“感覺怎麼樣?”
亓弋低垂著眼皮,用氣音回道:“沒事了。”
海同深攥住亓弋的手腕,感受到那脈搏跳動得平緩,知道亓弋確實沒說謊,他那提著的心才落了地:“確定不用去醫院?”
“嗯,不用。”亓弋翻手握住海同深,“累,關上燈睡吧。”
“好。”海同深回到床上躺好,把亓弋摟在懷裡,摩挲著他的胸口安撫著讓他入睡。
後半夜海同深幾乎每隔半個小時就醒來檢視一下,亓弋倒是睡熟了很安穩。就這樣直到亓弋自然醒來,海同深才鬆了神,睡了個回籠覺。
等海同深睡醒,亓弋早就收拾利落了,他坐到床邊用溫毛巾幫海同深擦了臉,說:“昨晚嚇著你了,抱歉。”
“沒。”海同深嗓子有點兒啞,他清了下喉嚨,仍是呆坐著沒有看亓弋,接著說,“生病沒什麼可抱歉的。沒嚇著我,擔心你是真的,但也有那麼一點開心,你半夜不舒服會叫我了。”
“回去再找醫生看看。我估計可能是累著了,還有昨晚喝了酒的原因。”
“嗯,現在開心又多了一點,你主動說看醫生,而不是硬撐著。”
“深哥,你別是嚇傻了吧?”亓弋抬起手在海同深眼前晃了晃。
海同深抓住他的手,終於移動了視線,跟亓弋對視起來:“不回家了,直接去北京,我這就聯系那位教授。”
“好,聽你的。”亓弋抱住海同深,在他耳邊說道,“你順便把手術也做了吧,趁著現在我還沒徹底複工,術後我能照顧你。”
之後的幾天,一直到邁入醫院大門,坐到診室裡的那一刻,亓弋都沒再發作過。他的病歷已經提前交給了專家,問診之後又安排了最新最全面的檢查,最後專家的意見是,保持現狀,不用特意治療。醫生懷疑亓弋的心髒移位可能是天生的,只是因為沒有早期的片子做對比,沒辦法核實,但結合亓弋之前受傷的過程和幾次術後的診斷來看,位置的偏移並沒有造成心肌和心髒血管發生病變,所以並不需要太過焦慮,照常生活,保持良好作息,不要過度勞累就可以。偶爾一次心悸不一定就是心髒移位引起的。
而海同深的手術也很快就排期完成,完全休養一個月,恢複期三個月,全程都在康複醫師指導下進行。術後肩關節也不可能完全恢複到最佳狀態,但對於海同深來說已經夠用了。
六月,海同深回到崗位上,亓弋還處於半隱退狀態。禁毒支隊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宋宇濤康複之後回到支隊還是實職副支,可亓弋走之前也是副支。一個禁毒支隊兩個副支,理論上可行,但實際中俞江市局多少年來都沒有這個編制。如果說為了亓弋新設立一個編制,這也並非不行,但還需要等,等他的嘉獎下來,一切才能名正言順。
亓弋其實早就知道這些,他自己不在意,就算回去繼續當個隊員對他來說也無所謂,但他越是這樣,周圍的人就越不能讓他委屈。隊裡以宋宇濤為首,集體按照以前那樣稱呼他“亓支”,而宋宇濤依舊要求別人叫他“宋哥”。同事勸過領導要求過,但宋宇濤還是堅持。亓弋覺得這樣不合適,但宋宇濤犯起軸來誰都拉不回來。反正亓弋沒被安排工作,他在辦公室也沒事做,在領導們的明示暗示之下,他就以病假的理由不經常出現在市局。受了那麼重的傷,他歇個一年半載的也能理解。
宋宇濤的傷也沒好利落,趕上需要複查或者實在不舒服的時候,亓弋也會來替他分擔工作。亓弋還是話不多,但跟以前那時候相比已經隨和了太多,禁毒支隊的低氣壓場已經是過去式,現在所有人心裡的疙瘩都解開了,工作起來自然更加輕松順利。
九月,塵埃落定。
專案組集體二等功;俞江市局刑偵支隊集體三等功;宋宇濤個人一等功。
亓弋,二級英模。以省廳禁毒總隊第五支隊副支隊長的身份長期借調俞江市局。
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功勳值得銘記,值得宣揚,但對於亓弋本人來說,他最期盼的,還是在市局走廊上跟海同深不期而遇時兩人的對視,是下了班回到家一定會有的擁抱,是每一個夜晚能在愛人懷中入睡,是每一個清晨不曾被遺忘的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