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是個出爾反爾的人。”亓弋說道。
“或許吧。”海同深也終於收回目光,他用食指和拇指捏著指尖陀螺中間的位置,送到亓弋面前,說,“撥一下試試。”
亓弋不明所以,但還是輕輕撥動了一下,隨著這個動作,指尖陀螺飛快地轉了起來。海同深說:“有些感覺就像這樣,你只輕輕動了一下,卻需要很久才能慢慢平複。”
亓弋卻道:“這玩意兒在你手中,隨時都能停。”
“強行停下需要用力。”海同深說,“我更希望順其自然。”
“為什麼?”亓弋問。
“因為你跟我一樣。”海同深說道,“如果你沒有給我回應,我自然會用力阻止它繼續轉下去,但是你給了。你撥動了它,又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甚至,我感覺到你對它能轉多久抱有期待。”
“我沒有。”亓弋淡然否認,接著又補充說,“早晚會停的,又不是永動機。”
“人也早晚會死的,又不是長生不老。”海同深垂眸看著那陀螺,悵然道,“如果今天犧牲,那麼我的心動就停留在生命最後一刻,這樣好像也不錯。”
“沒人跟你說過出任務的時候不能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嗎?!”難得地,亓弋的語氣帶了幾分慍意。
海同深笑笑,把指尖陀螺再次舉到亓弋面前:“轉還是不轉,你來決定。這東西不傷人,如果不想讓它繼續轉,用手指擋一下就行了。”
亓弋抬起手,卻讓手指停在了離陀螺還有幾厘米的地方,他看向海同深,問:“其實我更想知道,既然它還在轉著,為什麼要說到此為止?”
“人這一輩子,總要說太多違心的話。我有我的顧慮,那話也只是說給自己聽的。”
指尖陀螺的速度已經漸漸慢了下來,亓弋又將手靠近了些,在將碰未碰的邊緣,感受著旋轉帶來的風。少頃,他用手指打斷了陀螺原本的轉動,緊接著卻又撥動了一下。
“再轉會兒吧。”亓弋收回手,冰封的表情似乎有一瞬松動,他說,“我確實挺好奇的。”
“你這一下可不是在撥陀螺。”海同深覺得自己的聲音都發澀了。
“隨你怎麼理解。”亓弋靠回到牆上,用腳踢著腳邊的石子,問道,“你好像很介意那個梅花?”
海同深偏頭看了看亓弋,對他這種生硬的轉換話題的方式表示難以理解,但還是說道:“這種不該出現在屍體身上的東西,都需要特別留意。你……不知道這些?”
“我應該知道嗎?”亓弋反問。
海同深:“不,我的意思是,這應該算是刑警的基本常識。”
“那你就當我沒有基本常識吧。”亓弋面無表情地把石子踢遠。
海同深問:“這就是你說我們不是一路人的原因?”
“是。”亓弋直截了當地說,“你是警隊精英,有出色的辦案能力,未來會有更好的出路。我們肯定不是一路人。”
海同深卻道:“這話放在你身上也合適。”
亓弋搖了搖頭,在心中無聲說道:“希望你在知道我是誰之後,還能這麼說。”
“群眾已經疏散完成。”陳虞的聲音傳來。
海同深立刻調整好心態,開啟記錄儀安排道:“一隊跟我上去,濛姐宗哥守住門,鄭暢給我視野。”
鄭暢:“他們在驗貨,張聰好像對貨挺滿意——壞了!窗簾拉上了!”
亓弋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鄭暢,你那棟樓有毒販同夥,你別亂動,彭渤陳虞帶人去看一下。”
“好!”通訊器裡響起重疊的回應。此刻不容置疑的亓弋已經代替了海同深的指揮位置。
“我靠!這誰?!”隨著鄭暢的一聲驚呼,海同深身邊已經沒有了亓弋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