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同深苦笑一聲,道:“可是現場並沒有留下有效指紋,比對的結果只能用來確認活著的這人是不是因販毒被你們抓過的人。他如果咬死不認自己殺了人……證據不足啊!還有,販毒入獄的那個張聰,真的就是張聰嗎?到現在我國的居民指紋庫資料仍然不全,你怎麼能確認長大後辦身份證時錄入指紋的張聰就是真正的張聰?”
“……那要怎麼辦?”亓弋問。
海同深搖頭:“我也不知道,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古濛的聲音從對講機中傳來:“都協調好了,隨時可以進去。”
“叫他出來。”海同深吩咐道,“是請他回市局協助調查,不是抓捕,別犯錯誤。”
“明白!”
約莫過了兩分鐘,對講機再次響起:“撲空了,屋裡沒人。”
亓弋看向海同深,海同深面色未變,道:“盡量提取痕跡,留意周圍,十分鐘後撤出來。”
“你早知道抓不住他?”亓弋等海同深吩咐完才問道。
海同深撥弄著指尖陀螺,說:“只是有心理準備而已,抓得住最好,抓不住也沒關系,他跑反而意味著他確實有問題。”
“但是你還是焦慮。”亓弋指了下轉得飛快的指尖陀螺,“自從把車停在這裡,這東西就沒停過,而且越轉越快。”
海同深低頭看了看,長嘆一聲,道:“亓支,你這樣真的很難讓人親近。不知道看破不說破嗎?”
“哦,抱歉。”
“沒事,反正你一直就這樣,對吧?”海同深把指尖陀螺收回到口袋裡,啟動了車子。
等車駛離了小區門口,亓弋再次開口:“我還有一個問題。”
“想問我為什麼不親自上去帶隊?”海同深說,“今天沒穿裝備,我上去了他們也不會讓我靠近的。幾年前我被歹徒一刀紮在胸口,刀尖離心髒就差一點兒,在icu躺了好幾天才醒,從那之後只要我沒穿防彈服就只能在後邊待著。濛姐說話管用,我也沒辦法。當然,也是因為今天這情況不算太危險,順了他們的好意也沒什麼,如果真的面對危險的嫌疑人,我肯定沖在前面。”
亓弋聽後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感覺,他拿起杯架上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用口中的苦澀壓住心中的酸楚。
一行人回到市局,果然,對於這一次的“撲空”所有人都有心理準備,並沒有太多懊惱,簡短總結之後海同深做了新的部署,眾人各自忙開。到接近中午時分,亓弋找到海同深,提供了新的情報——
“因為張聰和張明是勐龍寨多年以來第一對雙胞胎,所以從小就被寨子裡的人關注著。我找人去勐龍寨走訪了一些寨子裡的老人,根據老人回憶,張聰和張明的性格完全不同。弟弟張明很活潑討喜,哥哥張聰很陰鷙。兩個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但只要同時出現,透過眼神和表情就能分出誰是誰。只是那邊寨子比較落後,兄弟倆直到被分開也沒留下過一張合照。不過有一點值得注意,兄弟倆分開之後,留在寨子裡的那個張聰越來越像弟弟張明,逐漸開始討人喜歡了。老人們都說,之前張聰那樣陰鷙,其實是不喜歡同胞兄弟,現在家裡只有他一個人,沒人跟他爭,自然就變好了。”
海同深看向亓弋的眼睛,說道:“又或者,留下的才是張明。”
亓弋輕輕點頭:“我也有這種猜測,他們分開的時候已經十歲了,性格基本已經成形,遭遇重大變故由陽光變得陰鷙倒是有可能,如果說一個孩子從小就是陰暗的性格,在沒有專業人士引導輔佐的情況下突然變得樂觀向上,這種機率是很小的。”
海同深接著補充道:“還有。兩個孩子長相一樣,性格完全不同,既然決定要送走一個,考慮到當時他們祖父母的年紀和精力,人心總有偏向,大機率會留下聽話懂事的那一個。但是如果留下的是張明,為什麼要讓他:“或許因為張聰是長子,佤族一般都是長子留家繼承,弟弟分家出去。雖然張聰他家是漢族的,但住在寨子裡,風俗習慣肯定會受影響。反正是雙胞胎,留下的弟弟頂了哥哥的名字繼續生活,就當是長子獨子了。”
海同深思考片刻,問:“這些年張聰的經歷你能查到嗎?”
“你說的是哪個張聰?”
“呃……被送走的那個。”
“可以查,但是需要時間,而且不一定能查得很清楚。克欽邦內部有三股大的勢力在角鬥,其中還摻雜著許多小的幫派團體,那邊亂得很。”亓弋坦白道,“緬北那邊對毒販的容忍度比國內高得多,甚至現在克欽邦三股勢力從根源上都是靠販毒起家的。張聰當年確實算得上是頭目,但他入獄再出獄,現在又扯上兇案,跟李汌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在這種時候去緬北和遙城調查他,很有可能引起販毒團夥的警覺,甚至打亂那邊緝毒警對於綠水鬼一案的佈置。這值不值當?”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海同深輕輕點頭,“從國內入手來查會更快更方便。至於他這次是不是還牽扯著其他的販毒案件其實不算太重要,他現在是涉嫌謀殺,境內還沒有哪個販毒集團敢保他救他,這算是基本共識。國內和國外還是不一樣,先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