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同深笑了笑,收回手站到旁邊,和亓弋並肩而立。身邊傳來的淡淡的清香沖散了鼻間的屍臭,海同深稍稍鬆了神,隨意地撥動起手中的指尖陀螺。
“兩位領導受我一拜!還真有東西!”梁威從吊頂上拿出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袋子,“這藏得也太離譜了!誰能想到啊!”
亓弋戴好手套接過那袋子,拿在手裡反複掂了兩下,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兩下,而後說:“兩層防水膜,一層疏水布,大概是冰毒。”
“看一眼聞一下就知道,果真是術業有專攻。”梁威踮起腳伸長手臂,“亓支你等等——這裡面——哎喲我去,這裡面還有一包,給你。”
海同深幫著接下第二個包裹,問亓弋道:“這些能有多少?”
亓弋回答:“差不多一斤,夠判無期了。”
“我還真是第一次見這種父母妻兒齊全的癮君子。”梁威從梯子上蹦下來,撣了撣手上的土,“我拍幾張照就行,很快。”
“他應該是專業販毒的。”亓弋掂著手中的毒品說道,“以他的身體狀況來看,他肯定不碰這些化學毒品。”
“這也能看出來?”海同深疑惑。
亓弋:“見得多了就能看出來。這麼大量的毒品,普通散戶吞不下,一定有大戶。他的死很有可能也跟毒品有關。”
海同深:“毒販尋仇?”
“有可能。”亓弋回答。
海同深思考片刻,說:“梁哥,現場提取的dna入庫比對吧,如果是毒販尋仇,沒準兇手有案底。”
“好嘞,我回去就入庫。”
三人又在李汌家中仔細檢視一番,確認沒有需要提取的物證之後就開車回了市局,各自忙碌起來。
次日清晨,海同深準時到達健身房時,亓弋已經在跑步機上了。他熱身之後走到亓弋身邊,一條手臂搭在跑步機的扶手上,說:“亓支早啊。”
亓弋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又跑了幾步,才道:“叫我名字就行。”
“好。”海同深說,“你也叫我名字就行,咱們沒那麼多規矩。局裡也有健身區,你怎麼不去局裡的?”
“不習慣。”亓弋回答得十分簡單。
“局裡的浴室沒有隔間,是吧?”海同深問,“果然南北差異。我記得我上大學的時候,南方的同學第一次進澡堂被震驚到了,後來一直到畢業他都自帶簾子去洗澡。”
“我是本地人。”亓弋說。
很好,海同深心想,比沒話找話更尷尬的場景出現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尷尬,這次倒是亓弋先打破了僵局,說道:“我在南方待了很多年,可能口音被帶跑了吧。”
“哦,難怪了。”海同深點到為止,指了下遠處的跑步機,“那邊的跑步機能加坡度,我去那個,局裡見。”
佟曉童看二人分開,立刻湊到海同深身邊,低聲調侃道:“海王也有出師不利的時候?”
海同深用眼睛瞥了一下佟曉童,不置可否,啟動了跑步機。
佟曉童連忙道:“海哥別著急,我剛才看了表,從你開始跟他說話到離開,總共三分五十秒,四捨五入就是五分鐘了,已經超過99.99的人了。更關鍵的是他還跟你說話了!海哥,你真的可以融化冰山!”
“呵,”海同深冷笑一聲,“融化冰山不是我的職責,除非冰山上有嫌疑人。”
“好的,知道你是工作狂。”佟曉童把幾張紙條放在跑步機面板旁的置物盒裡,“昨天早上收來的,怎麼處理?”
“扔。”海同深簡短回答。
佟曉童又把那幾張紙條捏起來,長嘆一聲,道:“可惜了啊,挺好一帥哥,偏偏沒長心!你就真的連試都不打算試?”
“沒工夫,忙得很。”海同深看了一眼那些紙條,戴上耳機,不再理會佟曉童。塞紙條搭訕要聯系方式的很多,但是海同深從來都沒接過。要說活過三十多年沒遇到個動心的那是瞎話,但要說能讓他有拋開前程家庭奮不顧身的動心,那也確實沒有過。取向小眾是一方面,影響不好才是最重要的。人總要有取捨,海同深從很小的時候就明白這一點。相比很多人,自己出生就已經在羅馬,別人汲汲營營大半輩子才能掙到的前程對自己來說是唾手可得的,那麼在個人感情方面吃點虧也並不是什麼很難接受的事情。天之驕子,事事順遂,人生贏家那種雞湯故事聽聽就得了,人不能太貪心,否則早晚會被慾望吞噬。
跑完十公裡,身體和精神都徹底清醒過來,海同深把目光挪向旁邊,亓弋果然已經離開了。有案子在手,海同深無暇考慮別的,抽空出來活動一下身體已經是極限,回到市局就開始埋頭工作。
忙碌還是有所回報的。接近中午,技術室率先傳出好訊息,在現場提取到的dna經過比對,已經確定是來自一名有案底的吸毒人員。亓弋接到訊息走進刑偵辦公區時,陳虞正對著電腦讀著基本資訊:“張聰,男,40歲,雲曲省人,因多次吸毒和容留他人吸毒被判入獄,去年11月刑滿釋放——”
“雲曲省哪個市的人?”亓弋打斷了陳虞的話問道。
陳虞確認道:“雲曲省……遙城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