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痛呼一聲,抱著頭跑出門外,卻聽裡面又喊道:“滾回來!”
福安只得又挪回門口,卻只是將頭探了進來,並作出隨時準備閃躲的模樣,“少爺,還有什麼要吩咐嗎?”
蔣峻盯著他半天不說話,良久,才似乎終於下了決心,“去,把那個戲子給我扔出去。”
“少爺,仍哪兒去?”福安小心翼翼地問。
“從哪兒弄來的給我扔回哪兒去!這還需要我教嗎?”他這一瞪眼,福安趕緊消失了個沒影兒。
少爺果然是個心口不一的人,福安邊跑邊腹誹。不過好在現在肯吃飯了,他也算是放了心。
蔣峻在屋裡待了五日,總算是有些憋不住了。為了先出去探探風頭,他將自己從頭到尾包了個嚴實,又將臉上塗了些黑乎乎的東西,確認連福安都幾乎認不出來他,這才帶著福安悄悄溜出了侯府。
即使是這樣全副武裝,蔣峻也老是覺得有人會認出他。
他一路上抬著袖子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東瞅西看,順便提著耳朵去聽街上的議論聲,一旦聽到有人提到類似自己的名字,他便將耳朵貼過去,準備隨時揍人。
可是聽了半天,也沒聽到提起他那件事,他也便放心大膽的挺直了腰背,大搖大擺在人群中晃蕩。
“小侯爺。”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嚇得蔣峻一機靈,趕緊將臉重新遮住。
待他回過頭想看看是誰這麼不長眼,才發現叫住他的竟是那鳳公子。
蔣峻此生最不願意再見到的,便是這鳳公子。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鳳公子這一聲,立馬引來了周圍無數探究的目光。
周圍彷彿一下子陷入了死寂。蔣峻的腳釘在原地保持著身子一動不動,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剩下一雙眼睛烏溜溜地朝四周轉:這要是被人當街認出來,這輩子怕是都要洗不清了。
好在京城中認識鳳公子真面目的人並不多,大家也只是聽過他的名頭,頂多也就是看過他唱的戲,如今臺上臺下判若兩人,能認出他的便更少了。
路人看看鳳公子,再看看眼前那位賊頭賊腦的黑麵少爺,見都不認識,也便興致缺缺地自動散了。
蔣峻緩緩鬆下一口氣,臉色瞬時一變,忙上前拽住鳳公子的胳膊將他拉進一條隱蔽的小巷裡。
兩人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蔣峻才喘著氣停下來,一蹦三尺遠似在避瘟神,劈頭蓋臉壓著嗓子朝鳳公子吼:“叫什麼叫!還嫌爺被你害得不夠慘嗎?”
鳳公子面上卻是一片淡然,他理了理被蔣峻拽亂了的袖子,拱手行了一禮,道:“抱歉,小侯爺。先前是事出有因,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小侯爺見諒。”
面對他這樣良好的認罪態度,蔣峻倒不知該如何發作了,怔了怔,又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不對,我都弄成這樣了,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鳳公子直起身,淡淡掃了一眼喘著粗氣跟上了的福安,道:“像小侯爺這般氣質超凡的公子,京城又有幾人呢,在下自然是認得出的。”
“扯淡!你蒙誰呢?”蔣峻再傻,好賴話還是分得清的,他回頭看向福安,立時就明白了原委。
福安見他家少爺看他的眼神似乎不太對,忙縮了縮脖子,一臉無辜地呲了呲牙。
鳳公子並不與口出粗語的蔣峻計較,溫文一笑道:“小侯爺性情直爽,又有仁義之心,夏瓔交給小侯爺照顧,在下也能安心離開了。”
“你這是話什麼意思?”蔣峻拿眼覷著鳳公子。
鳳公子卻不急於回答,而是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來,遞給蔣峻,“這次離京,怕是再也不會回來。臨走之前,還要勞煩小侯爺將這封信帶給夏瓔。”
蔣峻狐疑地盯著那信,半天才伸手接了過來。他原本還想再問,鳳公子卻無意再多說,而是朝他深深拜了一禮,隨後一轉身,很快便消失在了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