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已經黑透,街道上一片寂靜,唯獨溢春坊裡燈火通明,人聲喧囂。絲竹聲混合著放蕩地笑聲從牆頭突圍出來,擾的人心裡莫名煩躁。
景忻正坐在馬車上閉目等待。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修長的手指扣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所有的計劃在腦海裡從頭到尾重新梳理了一遍,他卻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妥,心裡惴惴不安。
突然,馬車的棉布車簾被掀開,一個人影趔趄了一下,跌了進來。
景忻猛地睜開眼,從漏進來的燈光裡看見了一張慘白的臉。
他心上一驚,心髒咯噔跳了一下,慌忙傾身上前扶住進來的人,緊張問道:“夏瓔,你受傷了?”
夏瓔額頭上滿上細密密的汗珠子,一隻手按住胸口,有血不斷地從指縫間滲出來,她咬了咬嘴唇,忍著疼痛道:“王爺,屬下辦事不利,被趙青發現了破綻。”
“別再說話,先回去治傷。”景忻扶住夏瓔,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扭頭朝車外呵道:“去祁王府,快!”
溢春坊位於城北,而睿王府位於城南,兩個地方垮了整個京城。此時去景煊的祁王府是最近的距離。
夏瓔靠在景忻的肩膀上,一張臉失了血色,幾縷黑發被汗水黏在臉頰上,身上的衣服已被血染成了紅色。她呼吸漸漸有些困難,卻還是強撐著跟景忻彙報道:“王爺,趙青這個人絕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您和祁王殿下一定要小心提防他。”
剛才與趙青三人交手,夏瓔沒有佔到任何便宜,反而被三人死死鉗制。再加上身上繁複裙裝的羈絆,她更是施展不開動作,以至於幾次被趙青的劍刺傷,若不是身後其中一個狄國人露出了破綻,她恐怕此時已被他們擒住。
“夏瓔,”景忻的手握住夏瓔的肩頭,聽著她漸漸沉重的呼吸聲,歉意道:“別再說了。是本王考慮不周,不該讓你去冒險的。”
祁王府的管家張德站在府門口,正要吩咐門丁關上府門,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馬兒的嘶鳴聲。他從門內出來,將燈籠舉高照亮了視線,眯了眯眼,才看清馬車上掛的是睿王府的燈籠。
他提了燈籠疾跑出來,待馬車停下,躬身站在馬車一側,恭聲道:“睿王殿下,王爺正在書房……”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景忻已抱著夏瓔從車上跳了下來,沒有跟他廢話,直直往府門內進,只扔給他一句話,“去把府內的太醫請到三哥的書房。”
張德沒看清睿王懷裡抱著的綠衣女子是誰,只看到睿王那張向來都是不急不躁的臉上此刻滿是緊張,便知事情的嚴重性。
他一刻也不敢耽誤,提了衣袍便匆忙去請太醫去了。
沿著長長的遊廊,景忻抱著夏瓔疾步走在前面,將幾個隨從遠遠甩在身後。不斷的有祁王府的丫鬟護衛向他屈身行禮,他卻顧不上看他們一眼。夏瓔此時已經留了太多的血,再加上馬車的顛簸,致使她神智開始有些不清。
她昏昏沉沉地靠在景忻的肩膀上,只覺得一路被景忻抱得很緊,但他的臉卻是越來越模糊。
“三哥,三哥。”還沒到書房門口,景忻便開始連聲叫道。
書房門被景忻撞開,景煊的眉頭微皺,剛要出聲斥責,抬頭卻看到景忻懷裡抱著一個女人著急忙慌地往裡進,兩人身上的形容皆是狼狽。
“三哥,夏瓔受傷了,”景忻來不及請示,便徑直將夏瓔放在了書房內間景煊平時用來小憩的軟榻上,“我已經命管家去請太醫,三哥你懂醫理,快給她看看嚴不嚴重。”
景煊站起身,一向波瀾不驚的眸中難得地閃過一絲異動,不過那也只是轉瞬即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