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府庭院內,一道黑色身影輕易地掠過眾多家丁守衛的視線,潛入到更為幽深的散清亭中。在瞬間制服了把守在庭院裡的護衛之後,他迅速掃視四周環境,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間女子閨房中。
透過燭光映照下的紗窗,他隱隱看到一個窈窕曼妙的女子身影。不及過多考慮,不速之客當即便要叩門而入,卻忽地一道劍光從面前劈下,阻斷了他前進的方向。
嘲風靈巧避開了這一擊,打量四周,只見白色柔影緩緩飄落,一雙潔淨的素足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名蒙著面紗的白衣女子。
來人雙足剛一落地,劍影便呈暴雨之勢打了過去。嘲風嘴角露出狡黠笑意,一陣狂風襲過後,頓時臉部開始塌陷,整個人如同軟泥一樣卷縮在一起,被劍氣擊中後化作萬千麥芒四散爆射出去。
離散眼神一變,素足點地,身形閃爍,銀劍精準地接下每一次攻擊,一時間夜色之中火花四濺,宛若煙花閃耀。爆聲響動之後,兩人劍光交接,各自感受到彼此深厚內力。
數十個回合後,大批聞聲而來的衛兵紛紛向事發地點趕來,嘲風見狀不願再作無謂纏鬥,留下一封信帛,說了句“事關衛松疾安危,請將此信交予松雪姑娘”,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離散接過信,也沒有追過去的意思,只是靜靜佇立在原地,此時衛兵已經趕到庭院,見有陌生人闖入,紛紛將她團團圍住。屋裡的衛松雪察覺到了外面的動靜,趕了出來,卻見面見站著一名素未蒙面,梅骨傲然的白衣女子。
“你是……”衛松雪吃驚看著眼前之人,不知為何,這樣的不速之客不僅不令她感到擔憂,反而讓她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有種想要作進一步瞭解的沖動。
離散慢慢走上前去,周圍的衛兵見狀也精神緊張地劍拔弩張,準備隨時發起進攻。他們受衛松疾囑託,當他不在衛府之時,要不惜一切代價保全衛松雪的安全,見到這樣的情形,自然不敢有半點怠慢。
衛松雪也感覺到了這股緊張的氣氛,但從來人的眼神之中,她看不到任何的敵意,於是急忙示意衛兵退下,及時化消了這場幹戈。
離散目光落在衛松雪身上,面紗之下的秀頰隱約浮現出情感波動。她來到跟前,用纖手輕輕觸碰了衛松雪的額頭,理順她鬢角的青絲,眼角開始泛起淚光。
她的動作是如此輕盈溫柔,衛松雪能夠明顯感受到一股如同親人般的撫慰。那一刻,她的心中竟湧現出一股莫名的悲傷和感動,但是卻又難以用語言表達,只能默默去承受這種最為原始和溫暖的的慰藉。
“這位姐姐,你怎麼哭呢?”衛松雪主意到離散的面紗已被淚水打濕,不禁關心問道。
離散強忍心中苦楚,用劍在地上寫道“二十年了,我的好……”這句話寫到一半戛然而止,最後兩個字最終未能刻出,她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謝明月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她閉眸忍住即將溢位的淚水,將一樣東西塞在在衛松雪的掌心,沖著她淺淺一笑,白袖揮舞,便轉瞬不見了蹤影。
衛松雪宛若置身於夢境之中,半天才恍過神來。剛才的那一幕亦真亦幻,而那名白衣女子,究竟是誰呢?衛松雪心中疑惑,再看看手中,竟不知何時多了一封信帛。她開啟一看,忽地花容失色,額頭冷汗直流。
嘲風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傻人,竟然會向衛松雪透露出那樣的資訊。是報複?是玩笑?是愚弄?又或者是關心?這一切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雖然她和自己不是一個陣營中的人,但是放眼整個安陵,自己唯一能夠相信的或許只剩下那個傻丫頭了。
他不由一陣苦笑,數年以前,自己因為那件事情,精神幾近陷入崩潰。只要想起那一刻,他都頭痛欲裂,變得瘋狂暴躁,沖動好殺。他痛恨這世間一切的謊言,用殺戮來麻痺自己,逃避現實,漸漸地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生活在現實,還是虛幻之中。
現在每當他部分青紅皂白的殺死一個人後,他都會在看到鮮血的不久之後清醒過來,為自己所犯下的罪愆懊悔悲痛,等鮮血凝滯後,他又會再持起劍,繼續殺人。這種無盡的殺伐迴圈已經折磨了他整整三年的時間,直到在覓秀園遇到那名宛如精靈一般的少女後,他才漸漸解開了緊扣在心中多年的枷鎖。
那名喚作衛松雪的少女似乎與生俱來就擁有一種魔力,可以在不只不覺中淨化他身邊之人心中的魔障和迷惘,尤其是她的琴聲,一旦聽過,便覺得好似被聖水澆灌,全身上下湧動著一股沉埋已久的沖動和能量,彷彿在那一刻又變回到了三年前那個樂觀開朗,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
至少現在,他可以懷著一顆清醒的心去面對接下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