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歌手提一盞明燈,慢行於林間的小道上,桔黃色的燈光照在那俊秀的臉龐上,顯得是別樣的和諧寧靜。沿途斜生的雜草在步履的輕軋之下,發出細碎的聲音,更村得二人此刻彼此微妙的心緒。
蘇鏡抬頭看了看天空,暗淡陰霾,愁雲密佈今天的夜色確實要比往常更加濃烈,似乎預示著一場暗藏許久的風波即將來臨。
“蘇姑娘,你無恙乎?”荊歌見她眉頭緊鎖,關切地問了一句。
“沒……沒事,只是在想些事情……”
“你自己須多加小心,我想義父他們是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若有意外,就去尋求衛松疾的幫忙吧!”
蘇鏡頓時驚愕,用一種好奇的目光打量荊歌。“原來‘九歌’之中也還是有像公子這般的好人存在的。”
荊歌神情變得莊重起來:“‘九歌’並非世上想象中的那般不盡情理,這江湖的無奈又豈是人人都能明白的。好了,今日,便言盡於此,他日相見,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只怕咱們誰也無法預料。”他言辭懇懇,神情認真,令蘇鏡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
兩人交談之際,一道紫色人影翩翩而至,卻是水濯到了。荊歌見狀不由奇道:“你這丫頭,跑來做甚?”
水濯瞅了蘇鏡一眼,嬌嗔道:“還不是怕你這個花心郎對蘇姑娘打什麼歪主意,上次是松雪姑娘,這回又換作是蘇姑娘,若本小姐再放任不管,這世上恐怕又要多一禍害了。”
荊歌好氣又好笑:“你亂扯些什麼啊,我會是那樣的人麼?”
水濯冷哼一聲,轉而對蘇鏡道:“蘇姑娘,你別理他,這個人什麼都不會,只會花言巧語。”
蘇鏡不由莞爾:“可是花言巧語,姑娘當真不愛聽嗎?”
水濯一怔,秀頰通紅:“誰喜歡啦,我又不是傻女人……”她輕啐一聲,拂袖便要離去。這時從林子深處傳來一陣清脆的鳴響。
這聲音不似鳥鳴,更像是寶劍的錚鳴,強烈的音質刺破重重障礙,傳到了這裡。荊歌提起精神,彷彿洞察到了什麼,立即對水濯道:“濯兒,帶蘇姑娘離開這裡,我有要事處理,去去便回。切記此事要保密,不可對義父他們說起。”話畢,雙足點地躍升,身形在樹林中閃電般穿梭,很快消失在二女的視線之中。
距此地以西的五裡之地,一條筆直孤傲的身軀屹立在樹梢之上,與明月相映。冷風襲過,青絲飄擺,單薄的身軀如傲竹般紋絲不動。夜色之下不時閃過道道寒光,卻是一把雪亮的細劍在夜幕之中微微顫鳴,操劍者正以極快的速度彈擊劍身,方圓數裡的錚鳴聲由此傳播開來。
劍過樹梢,不遠的另一邊荊歌正以手中的雲音劍披荊斬棘,破開一條通往這裡的空中廊道,所過之處草葉齊飛,樹木為之傾移,萬物俱不敢與如此強猛的劍鋒相抗衡。
樹梢之人停止彈劍的舉動,目光隨著眼前的鋒芒遊動,在雙方距離快要到極限接近的時候,手中的風瀾劍陡然生寒,靈巧的劃過對方設下的虛招,與雲音劍激烈交錯碰撞,隨之夜幕如同被這兩道劍芒切割開了般,綻放出耀眼的火花。
“劍起滄瀾,洛神不滅!”
荊歌回應道:“氣貫長空,心法自然!”
“你的劍法較之以往精進了不少,”衛松疾驀地收劍,嘖道:“師兄,咱們又見面了”
荊歌緊接著也收了劍,道:“難得你還能記得我這個師兄,也不枉你我同門的這份情誼了。”
衛松疾嘆了口氣:“之前數次相見,都有外人在場,礙於立場關系,我也不方便當面說穿。”
“現在這裡就咱們兩人,總算可以以師兄弟來相互稱呼了麼?”荊歌說到這裡,看了看衛松疾的腿部,問道:“怎樣,當日那一劍是否傷到筋骨?”
“承蒙師兄手下留情,尚不至於殘廢。”
“哼,你倒是看得挺開,倒顯得我這個做師兄的有些心狠了。”荊歌打趣道。
“我也沒想到咱們師兄弟就別重逢站在對立的一面。”說到這裡,衛松疾陷入回憶:“當年我有幸得到陸門推薦,被送往素有天下第一宮之稱的洛神宮接受劍術訓練,成了洛神宮宮主施無邪的親傳弟子。而那一屆也只有兩人有幸由此待遇。除了我之外,另外一人便是身為‘九歌’之一的師兄你了。想想看,這也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荊歌感慨道:“那時你我皆不知彼此身份,也正因為如此,同門之間再無門第之分,才能專心將全部精力投入劍術交流之中。那一年的春天,你成為了第一個能夠接下宮主十招而不露敗象之人,獲得風瀾寶劍,成為那一屆的劍聖,被譽為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
“師兄過獎了,論劍上才藝,我又豈敢在師兄你的面前班門弄斧了。大家其實心裡都清楚,以師兄的實力要取得劍聖之位,簡直輕而易舉,只是師兄你為人低調,不熱衷於名利罷了。”
荊歌笑道:“說我看淡名利,師弟你又何嘗不是呢?明明已經取得了劍聖之位,卻在人生巔峰道路上急流勇退,選擇脫離洛神宮,回到陸門,害得我不得不接過你留下燙手的山芋,有時候我覺得咱們師兄弟之間還是有蠻多共同點的。”
荊歌感慨道:“是啊,咱們現在都已經脫離洛神宮,走上了各自的道路,彼此都不容易啊。”
衛松疾意味深長道:“五年了,的確是夠久了。若非那日看見你兵器上的七色彩蓮印記,我也不會認出師弟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