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坐著也無聊,楊熙索性找了許多料子來,給楊淩做衣裳。
要說楊熙嫁人最大的壞處,便是不能與弟弟在一處了,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阿淩年紀還小,住在國公府還能說是投靠親戚,若是楊熙把人帶去了恆王府,那就只等著被人說嘴了,況楊淩是讀書人,還是時常被夫子稱贊的好學生,少不了被人嫉妒,越是這種時候,也要謙虛謹慎才是。
六月初一,恆王府以定王妃為媒,聘成國公府表姑娘楊氏為妻。
定王妃與太妃是堂妯娌,兩家王府的關系素來不錯,賜婚之後,太妃便請了定王妃做這個媒人,定王妃是個和氣大度的婦人,膝下三字四女,加上側妃妾室生養的,足足有十五個叫她母親的,皇家以多子為福,這定王妃堪稱整個宗室裡最有福氣的人,宗室的婚嫁十有八九都是請她做媒人。
定王妃大駕光臨,張氏不敢拿喬,早早的去了中門迎人。
“我這兒先給府上道喜了,”定王妃一來就笑眯眯的拉了張氏的手,道:“夫人好福氣,養出來的姑娘一個比一個聰明水靈,先有被太後娘娘和長公主殿下看重的大姑娘,又有得了我那弟妹青眼的表姑娘,可真是羨煞了我們這些個有姑娘的人。”
論起會說話,那真是滿京城都沒有一個及得上定王妃的,連太後她老人家都誇贊過,縱使張氏心裡對這兩樁婚事並不滿意,聽了定王妃的話,也忍不住有些得意。
“您這話真是折煞我了,若說會調理人,還得是您府上,那樣多的子子孫孫,誰家不羨慕,”盡管張氏不能理解定王妃為何會弄一大堆庶子庶女給自個兒添堵,但這並不妨礙她誇贊回去,反正京城裡都是這樣贊定王妃的。
定王妃笑的更和氣了:“那些個討債的,整日的折騰我,有什麼好處,”話雖是這樣說,但她表情卻是真的高興,看得張氏心裡不由得泛起了嘀咕,難不成這是真不介意庶出?
疑惑歸疑惑,寒暄兩句也就夠了,下面還有要緊的事兒等著呢。
小定的流程都一樣,定王妃先把楊熙從頭到腳贊上一通,張氏照例推拒兩次,然後一邊在心裡磨牙,一邊答應下來。
原本張氏對楊熙的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但定王妃實在能說會道,把楊熙誇得好像天上有地上無一般,叫人聽了起火。
定王妃仍是笑眯眯的,也不知看出來張氏不虞了沒有。
張氏不敢擺冷臉,轉頭便叫半夏去玉蘭軒。
張瓊小定那日,閨秀們都去給她道賀,楊熙卻沒這個好人緣兒,玉蘭軒裡除了邱氏張瓊兩妯娌,只有一個蹭吃蹭喝的張珂。
邱氏送了兩只上好的白玉鐲子,張瓊送了一支珍珠步搖,俱都不是普通的首飾,邱氏那個是忠誠伯夫人的嫁妝,張瓊的珍珠步搖是張家老太太給的添妝,都是傳了幾十年的好東西。
“這個我也有一支,”張珂指著步搖:“楊姐姐若是哪天戴了,記得使人來告訴我一聲兒,我也戴上。”
楊熙無奈一笑,這丫頭,正經起來跟仙女兒似的,淘氣起來比得上五六歲的小孩子。
張瓊橫了妹妹一眼:“一來就知道坐著,你的禮呢?”
張珂拍拍手上的果皮,給琉璃使了個眼色,琉璃掏出一幅畫來,張珂將畫展開,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楊熙:
“楊姐姐可喜歡?”
“喜歡,很喜歡,”這幅畫是張珂在煙霞湖上畫的,楊熙至今還記得,那時她看著張珂畫畫的模樣,心裡一片寧靜,除了眼前的美景,再沒有想別的。
張珂收起畫,放在楊熙手裡:“楊姐姐喜歡就好。”
“這畫上......可是你自己題的詩。”
張珂大方的點頭道:“不單是詩,整個兒都是我自個兒弄的。”
張珂興趣愛好廣泛,刻章、裱畫都琢磨過,這幅畫從作畫到裱裝,都是她親手做的。
“珂妹妹有心了,”楊熙愛惜的收起畫,叫素月找個結實的盒子來裝。
張珂笑道:“弄的這樣寶貝,姐姐難不成打算當成傳家寶?”
“正是呢,”楊熙蓋上盒子,又鎖進箱子裡:“我尋思著,珂妹妹這樣不世出的人才,今後定是個了不得的大家,到那時候,我手裡這個可就是獨一無二的寶貝了。”
楊熙也不全是打趣,她總覺得張珂會如衛夫人謝道韞一般,以女子之身得文人之名,流芳百世。
“那就借姐姐吉言了,”張珂似模似樣的拱了拱手,惹來張瓊的幾記眼刀也不以為意。
半夏捧著漆盒進來時,張瓊□□叨妹妹,楊熙和邱氏則在一旁看熱鬧。
“表姑娘,定王妃下定來了。”
楊熙斂起笑容,開啟盒子,拿出裡頭的鳳簪,又將自己的生辰八字放進去。
半夏也不多留,捧著盒子出去了。
“鳳簪可是稀罕東西,表妹快給咱們開開眼界,”邱氏一眼便看見盒子裡金燦燦的鳳簪,此時正被楊熙捏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