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這麼久,沈瑩還是第一次聽父親提起母親,而且語氣這樣的溫和,溫和的彷彿前面的事情都沒發生過。
看看錶姐,表姐也正看著她,恍惚間,沈瑩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
直到被楊熙拉出書房,沈瑩還懵懵懂懂的:“父親的意思,是......”解了母親的禁?
雖然誰都沒有明說母親被父親禁了足,但德馨院被看得嚴嚴實實,連沈瑩要進去都不容易,名為“靜養”,不過是圖個好聽罷了。
楊熙點點頭:“嗯。”
“父親要咱們放過杜氏,便給母親解禁,哼,真是劃算的買賣,”沈瑩有些齒冷,她們本是最親的人,現在卻各自離心,互相算計。
楊熙也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國公爺不惜犧牲奶兄也要保杜氏,看來這杜氏在他心裡的分量不可小覷啊。
一舉拿下杜氏的計劃落了空,倒也不是全然的壞處,至少原本打算過些日子再勸說張氏,現下倒是可以提前了。
德馨院裡,張氏正喝著藥,見兩個姑娘來了,笑道:“今兒怎麼來了?”
沈洵的人把德馨院看得死緊,等閑不讓人進來,每回沈瑩來看她都要費幾番周折。
“母親,父親已經將人撤走了,”沈瑩坐到床邊兒,接過連翹手上的蜜餞,喂給張氏。
張氏驚喜道:“哦?什麼時候的事兒?”
難道那沒良心的終於迴心轉意了?
“就在剛才,”看母親高興的模樣,沈瑩真的不忍心說出實情,可不叫母親知道父親的作為,對母親,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可是,該怎麼跟母親說呢?
沈瑩犯了難。
張氏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一沉:“莫非你父親要使別的手段?”
“不是,母親想到哪兒去了,”沈瑩趕緊道:“就是,就是.....”她轉頭看著楊熙:“要不,表姐來說吧。”
楊熙心裡翻了個白眼兒,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張氏又不是隻知情情愛愛的傻子,他不仁我不義,沈洵怎麼對她,怎麼還回去不就得了。
“是這樣的......”楊熙把杜氏的整個計劃一字不落的告訴了張氏。
張氏柳眉倒立,怒喝道:“好一個毒婦!好一個老賊!好好好,欺辱我倒也罷了,竟敢欺辱我女兒咳咳咳咳咳......”
沈瑩忙給她拍背:“母親別急,我沒事的,您才喝了藥,不能生氣的......”
說著說著,心裡的委屈又浮了上來,先前在父親面前,沈瑩只是憤怒,到了母親這兒,卻忍不住傷心的哭了起來。
張氏見女兒一哭,忙抱住她,本想安慰兩聲,卻也忍不住跟著掉眼淚。
自十六歲嫁給沈洵,她一直恪守婦道,侍奉公婆,伺候丈夫,撫育子女,沈洵的二子一女皆是由她所出,公公婆婆的後事,也都是她一手操持,更不用說這些年府裡江河日下,全靠她苦苦周旋。
沈洵竟絲毫不顧夫妻之情,為了個賤人,抹消了她這些年來的辛苦操勞。
母女兩個抱頭痛哭,連翹幾個丫頭看得心酸,也跟著抹眼淚,一時間,屋子裡除了女人的哭聲,再沒別的聲音。
唯有早已經歷過家破人亡,親族迫害的楊熙不為所動,依舊冷眼看著這一切。
等哭夠了,張氏拿了帕子給沈瑩擦臉,又打理好自己,才對楊熙道:“叫熙兒看笑話了。”也是氣糊塗了,竟在兩個小輩兒面前失了半輩子的臉。
楊熙搖搖頭:“人生在世,這些都是難免的,只是,太太不可再蟄伏了,如今老爺一心向著杜氏,嫣嫣都要退讓一射之地,太太若再不振作,府裡可就真沒有咱們的位子了。”
“我何嘗不想立起來,只是......”張氏知道楊熙說的沒錯,但她的把柄還在沈洵和那賤人手上,只要他們不鬆口,她就得繼續這樣憋屈的活著。
“太太的顧慮,熙兒明白,熙兒倒有個主意。”
張氏詫異:“你有什麼主意?”
謝嬤嬤被沈洵關著,搜出來的藥也被沈洵拿走了,沈洵手握人證物證,可謂是立於不敗之地,便是她浸淫內宅多年,也不知如何解這個局。
“太太何妨與國公爺認個錯兒......”
楊熙尚未說完,張氏打斷她:“此事斷無可能,休要再提。”
讓她給那個賤人認錯,還不如一頭碰死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