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柱香之後,楊熙便跟著鈴蘭到了前院。
先給了沈瑩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楊熙也不等趙穆問話,便故作驚訝的問道:“這琴怎麼在這兒?”
“請殿下安,”楊熙福身道:“此琴可是殿下尋回來的?”
趙穆道:“是......”
不等他說完,楊熙又道:“真是多謝殿下了,這乃是嫣嫣的琴,今兒上午......”頓了片刻,才道:“想必殿下也知道我和嫣嫣幹的荒唐事兒,本想著撮合二表兄和張家姐姐的,不想竟是這樣的結局,真叫人惋惜呢。”
楊熙作憂愁狀,彷彿真的為今天的事感到惋惜。
趙穆卻不吃這套:“與這琴有什麼關系?”
楊熙暗自咬牙,面上卻笑盈盈地:“哦,是這麼回事兒,我和嫣嫣想著,二表兄和張家姐姐談事兒,咱們幾個也不能在邊上幹看著,那多尷尬啊,正好張家妹妹也在,她琴彈得好,我便與嫣嫣說,不如咱們帶著琴,好歹是個消遣,誰知後來張家姐姐和二表兄談的不順利,咱們只顧著姐姐,便忘了將琴拿走了,我先還跟嫣嫣說呢,事情沒辦成不說,還損失了一把好琴,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為什麼又到了謝晉安手上?”趙穆再問。
“啊?”楊熙睜大眼睛,不解道:“怎麼謝侯爺今兒也來了嗎?”
她看向沈瑩:“嫣嫣你怎麼沒告訴我,上回謝侯爺幫了咱們那樣大的忙,合該當面謝謝他的。”
沈瑩立時反應過來,鎮定道:“這不是他剛好來聽戲麼,下人來回我,我想著咱們三個是姑娘,不方便出面,哥哥又忙著,便叫他不必拘束,自個兒坐著聽就是。”
說完,她又對楊熙道:“說到底也是咱們的姻親,還幫了咱們大忙,咱們雖不好親自接待,卻也不能將人趕走,表姐,你說是不是?”
楊熙贊同道:“說的很是,若不是咱們在外頭,定要好好謝謝他。”
趙穆看著她們一唱一和的,要不是沈瑩先前那心虛的太明顯,他都要信了。
這嚴絲合縫找不出半點兒可疑的說辭,有理有據,有鼻子有眼的,誰聽了不信她。尤其後來這一番唱作俱佳的橋段,想必肖大家見了,都要自愧不如。
哼,比督察院那群人還能說會道。
“即是如此,下次我替你們謝他即可,”雖然知道兩個姑娘多半是糊弄人的,但趙穆卻找不出漏洞,只好暫且擱下此事,以後再說。
沈瑩見穆哥哥面色緩和了許多,還以為他真的相信了表姐的話,不由得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表姐來得及時,若是沒有表姐在,今兒這一遭兒,怕是過不去了呀。
不過話說回來,表姐膽子是真的大,竟敢當著穆哥哥的面兒編故事,還編的跟真的一樣,真是讓她嘆為觀止,自嘆弗如。
楊熙也鬆了一截,不管趙穆是真信還是假信,只要他翻過了這一茬兒就好,別的她也不奢求,便是秋後算賬也輪不到她頭上來,反正她也要嫁人了,趙穆又捨不得把沈瑩怎麼樣。
再說了,趙穆即便心裡懷疑,也不能去找張家姐妹對峙罷。
至於謝晉安那邊,楊熙完全不擔心,謝晉安那個老油條,糊弄人的本事比她高明多了。早上還當著她的面兒說沒有紅顏知己,他怕是忘了,她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因為他的紅顏知己吵著要給貴女們請安。
方才鈴蘭來找她,說恆王殿下要見她時,她就覺得不好,又聽鈴蘭說是因著琴的緣故,她就知道定是留給謝晉安的琴被趙穆看到了。她詳細地問了趙穆和沈瑩的對話後,覺得趙穆應是不知道真是情形的,便有了這個大膽的想法。
事情也確實如楊熙所料,謝晉安被趙穆唬住,卻也沒有供出楊熙來,只將琴給了趙穆便匆匆離開了,是以趙穆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逮不著楊熙撒謊的證據,只能讓她們糊弄過去。
趙穆對沈瑩道:“你先回去,我還有兩句話要問楊姑娘。”
沈瑩看了眼楊熙,不安道:“穆哥哥有什麼要問表姐的,問我也是一樣的,”不會是知道表姐騙他,要治她的罪吧?
“是朝中的事,與蜀中有關的,”趙穆解釋道。
“哦,”沈瑩點點頭,只要不是治表姐的罪就好,問表姐老家的事,她卻是不知道的,“那我先回去了。”
沈瑩出去以後,趙穆立時沒了方才的溫和,眼神銳利的看著楊熙。
楊熙面不改色心不跳,穩穩的站著。
看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楊熙露出馬腳,趙穆才道:“留楊姑娘也沒有別的意思,沈蔚的事兒,方才嫣嫣也告訴我了。”
“未知殿下何意?”
“你們不要再管此事,不過是兒女情長,沈蔚是男子,當以家國天下為業,”在他看來,沈瑩的擔憂是多餘的,沈蔚既答應了娶張氏女,就定不會毀約。
“謹遵殿下之意,”楊熙嘴上應著,心裡卻相當無語,難道在這位殿下眼裡,兒女情長就這麼不值一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