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是金貴東西,筆墨紙硯也都不是便宜的,勳貴子弟的想要讀書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平民就不同了,多少人家耗盡幾代人的血汗,才能供出一個讀書人來。
會投胎的人佔著先天的優勢,別人花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努力,都不一定能趕得上。
“這倒也是,”謝晉安用扇子敲著手心,點頭道:“姑娘說的有理,橫豎咱們也不稀罕那些虛名,給了他們也無所謂。”
宗室勳貴不能科舉出仕,卻能蔭恩,只要祖上有功勳,就不怕沒官可做。
謝晉安祖母是昌平長公主,父親是天子伴讀,又為了天子的大業犧牲了性命,天子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他。
早在他十六歲的時候,聖上就將他安進了宗人府,只是他浪蕩慣了,宗人府裡除了左右宗正,誰也不敢管他,他就索性不去了,每日都在京城各處聲色場所流連,若不是之前吃了趙穆的教訓,楊熙想偶遇他,就要去樂坊裡了。
這麼一想,趙穆又間接的幫了楊熙一次呢。
“侯爺豁達,”楊熙笑道:“您什麼也不缺,有人卻盼著功名來改換門面,人家寒窗幾十載,嘔心瀝血的,若是不能出人頭地,豈不是涼了世人的心。”
沒有科舉,平明百姓永遠也沒有出頭的機會,世家越來越高貴,百姓越來越低賤,長此以往,國朝堪憂。
“姑娘大才,”謝晉安對著楊熙鞠了一躬:“比那些整天說些大義凜然,實則偷雞摸狗的人通透多了。”
謝晉安是個紈絝,還是個佔著位置不幹事的紈絝,便是有長公主鎮著,也免不了有人背後說閑話,將他與這個那個比較,說什麼辛辛苦苦讀了幾十年書,還不如投個好胎。
他就奇怪了,投胎這種事是人能選擇的嗎,沒投好胎就來怪他他又不是欺壓百姓強搶民女的混賬,怎麼就礙了那些人的眼了。
楊熙勸道:“侯爺當寬和些,這些個人,祖上沒能為他們攢下家業,自己又沒能力,除了眼紅別人,又有什麼法子呢?”
“哈哈哈哈哈......”謝晉安再想不到正正經經的楊姑娘還有這樣促狹的一面,當下就笑的直不起腰,只能勉強道:“姑、姑娘說的是,他、他們確實是什麼都不成,一群大男人,成天就知道抱怨老天爺不厚道。”
楊熙笑而不語,怨天尤人有什麼用呢,與其眼紅別人,不如自己去爭。
在沈家這麼多年,她學到的最有用的,便是這個。
沈瑩天生好命,前有祖父掙下的基業,後有恆王庇佑,她只需乖乖地當個好女兒,待年紀一到,便可嫁去王府,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妃娘娘。
楊熙也曾覺得上天不公,她父母皆逝,族親不仁,一路顛沛到京城,吃盡了苦頭,卻遇上活在蜜罐子裡的沈瑩,怎能平心靜氣?
可形勢不由人,有張氏在一旁看著,她不敢對沈瑩起一點兒壞心。
後來有了老太太的愛護,她與沈瑩相處的多了,知道沈瑩本性純良,漸漸地也就沒有了先時的憤懣。
再後來,老太太去世,她看多了張氏的行事風格,便有了現在。
作者有話要說: 多來點兒評論激勵一哈我,謝謝
☆、第 50 章
“姑娘說話真是太有趣了,”謝晉安笑夠了才道:“原先看姑娘一本正經的,再想不到姑娘私底下竟是這樣有趣兒的人呢。”
楊熙笑道:“侯爺也不像我想的那般.......”
“哦?”謝晉安來了興味:“姑娘眼中的我是怎樣的?”
謝晉安也知道自己的名聲不好,喜歡他的姑娘沒幾個是真的沖著他本人來的,世交之家的姑娘們都避他如蛇蠍,以前他覺得無所謂,但是在楊熙面前,他忽然有些緊張.......
萬一楊姑娘也受了別的貴女的影響,看不上他怎麼辦?
看著謝晉安眼中的緊張,楊熙忍不住“噗嗤”一笑:“我與侯爺相識不久,侯爺就來問我這樣的問題,卻叫我怎麼回答。”
說真心話,她對謝晉安的印象著實不怎麼樣,但是按她的想法,正是因為謝晉安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她才有機會,若是他跟裴謹言那樣完美無缺,她根本想都不會想。
“那姑娘不妨現在就想想,”謝晉安希冀的看著楊熙。
楊熙看了他一眼,攏了攏耳邊散落的頭發:“別人怎麼想侯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侯爺對我有恩,公主府裡那回,若不是侯爺幫我保密,我現下,也不知該在哪裡。”
謝晉安一甩扇子,瀟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姑娘別放在心上。”
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得意,偏又抑制不住想要表功的謝晉安,看起來傻裡傻氣的,一點兒都不像那個風流浪蕩的紈絝。
楊熙憋住笑,一本正經道:“對侯爺來說是小事,對小女來說,卻是關乎終生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