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今兒沈瑩特意給她安排了這樣一場邂逅,楊熙也不能辜負沈瑩的一片心意。
楊熙不打算像之前那樣避著謝晉安,一樣的招數,可一可二不可三,若是用的多了,將人嚇跑了怎麼辦。先前兩次的作為,已經能讓謝晉安曉得她不是隨便的女子了。
謝晉安已經對她有了好感,她現下要做的,就是跟謝晉安多相處些,讓謝晉安徹底喜歡上她。
得了楊熙的允,謝晉安遙遙一拜,便搖著摺扇,踱著方步,乘著徐徐地風,吹起了他的衣袍,緩緩地走到楊熙跟前:“我與姑娘也算有緣,卻還未曾與姑娘說上幾句話呢。”
楊熙撥弄著琴絃:“不知侯爺想與小女說什麼呢?”
謝晉安換了方向,目光灼灼地盯著楊熙:“咱們隨意聊聊可好?說起來,在下只知道姑娘姓楊,還不知道姑娘是哪裡人呢。”
楊熙微微側頭,避開他的目光:“小女乃是蜀中江陽楊氏,祖父乃是□□年間的進士,因家中長輩俱去,才來京城投親。”
“不知姑娘身世如此,是在下唐突,”謝晉安本想跟佳人套套近乎,卻沒想到楊熙的身世是這樣的悽涼。
蜀中裡京城何止千裡,一個沒了親人的小姑娘,要付出多少艱辛才能到京城來,謝晉安沒去過蜀中,也知道行路不易,便面露不忍道:“姑娘節哀......”
再多的話,也安慰不了親人逝去的傷痛,謝晉安父親走得早,他那時年紀還小,並不覺得如何傷心,也是長大了以後,見別人都有父親擋風遮雨,唯獨他沒有,不免也會有黯然傷神的時候。
楊熙微微一笑:“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再傷心也早就過去了,侯爺不必內疚。”
“姑娘豁達,”謝晉安問道:“那姑娘你與成國公府又有什麼淵源呢,我聽她們都喚你為表姑娘。”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成國公這一支只有一位姑太太,但這位姑太太的婆家並不姓楊,也不是蜀中人。
“我祖母出自成國公府,與先國公爺乃是堂兄妹,我上京時並不知道祖母兄長去了南邊,原該去南邊找他們的,是老太太仁慈,不忍我奔波,才將我留下來,”楊熙解釋道。
“原來如此,這位老太太倒是菩薩心腸,”謝晉安依稀記得沈家老太太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與祖母的交情不錯,想來以前曾在公主府裡見過的。
提起老太太,楊熙忍不住露出懷唸的神色:“是啊,若是沒有老太太,我這會兒還不知在哪裡呢,許是早就死在去南邊的路上了。”
只可惜老太太去的太早,她受了這樣大的恩德,卻來不及報答。
“楊姑娘切莫如此說,老太太在天有靈,定能看見你的孝心的,”看著楊熙泫然欲泣的模樣,謝晉安只覺得心都揪起來了,若不是礙於男女之別,他恨不能立時上去好生安慰她一番。
思來想去,謝晉安只能轉移話題,好不容易才和楊姑娘說上話,若是楊姑娘一直想著沈家老太太,那他不是白費這番功夫了麼。
“哎,楊姑娘,所以你家裡現在,就只有你了嗎?”
佳人命途多舛,煢煢孑立,多麼的惹人憐惜啊......
“這倒不是,”楊熙收斂心緒,繼續與謝晉安閑話:“我還有個弟弟,現下在白鹿書院念書。”
“白鹿書院?”總算找到不惹人傷心的話題了,謝晉安便一個勁兒的贊道:“那可是好地方,楊姑娘的弟弟能考上白鹿書院,將來定然也能金榜題名,成為朝廷的棟梁之才。”
“棟梁之才不敢當,我只望他以後是個知禮有擔當的,對得起這些年所學,方不辱君子之道,”楊熙展顏笑道:“他還小,且看不出以後呢,侯爺現下這樣誇贊他,萬一他將來是個不學無術的,豈不是對不起侯爺。”
“姑娘太過謙了,有你這樣的姐姐,楊小弟的資質定也差不了,我瞧著,進士是不在話下,或是狀元探花,也未可知呢。”
楊熙笑的眉眼都彎了起來:“狀元探花不敢當,叫人知道了,還以為我們姐弟狂妄呢。”雖是這樣說,但是她的表情可沒有半點兒不虞,應是對謝晉安的這番話十分滿意。
謝晉安算是看出來了,跟楊姑娘說什麼都不如說她弟弟,方才還鬱郁寡歡地模樣,一聊上弟弟,立馬就高興了。
於是他贊的更殷勤了:“不是我自誇,若不是我受身份所限,哪裡有李仲林崔賢仁出頭的份兒,姑娘的文才更在我之上,楊小弟的未來,姑娘只管安心就是。”
李仲林是弘正十六年的狀元,崔賢仁是弘正十三年的狀元,這二位也是弘正元年至今,名氣最大的舉子。當然了,裴謹言除外。
謝晉安拿他們自比,顯見是對自己的才華相當自信。
□□定了律法,宗室勳貴不許以科舉入仕。
照謝晉安的說法,他要是去參加科舉,這二位都得給他讓位。
有沈瑩這個自戀的天天在身邊兒的緣故,楊熙對他的自吹自擂並不反感,反覺得十分有趣兒。
“家弟如何,現下還不好說,但侯爺確實是埋沒了,倒叫人覺得可惜,”如何接這樣的話,還能讓說的人覺得真心誠意,楊熙早在沈瑩身上練出來了,現在正好能用上。
“但侯爺想想,若是□□爺不這樣規定,您這樣的勳貴都去科舉,寒門子弟哪裡還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