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五年過去了。
五年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情。
比如說,皇帝立皇後之子夏侯霆為太子,同時晉清妃蘇清韻為清貴妃;比如說,皇帝甚是喜愛太傅府的二小姐尚淺凝,冊封其為“容華郡主”,取“榮華”諧音之意;比如說,太傅府家的妾室柳姨娘,因生下太傅府長子,且是尚淺凝生母,尚太傅請旨將其抬為平妻,皇帝應允;比如說,尚家大小姐尚淺夕目不識丁,容貌醜陋,揚名京城……
尚淺凝小小年紀卻知書識禮,已有貴人之姿,京中大臣無不希望能與尚家結親,怎奈尚太傅未曾有結親的念頭,每每問及,總會被岔開話題。漸漸地,人們也猜測出來了,太傅府,大約是想將二小姐嫁去皇室吧,再加上皇上對於她的喜愛,明白了這個,各府的心思,也就淡了。
東院裡。
尚淺夕拿著一本書,靜靜地坐在窗前讀著。
“小姐,你已經看了許久了,歇歇吧。”尚淺夕的貼身侍女銀心走了過來,替尚淺夕端了一杯水。
“無妨,我再看一會兒吧。”尚淺夕接過茶水,放在一邊,手中的書卻沒放下。
“小姐,霜兒說一會兒約小姐去踢毽子,好不好?”銀心畢竟還是個五歲左右的孩子,一聽說有玩的,雙眼就放著光。
“唔,也好,那我也去玩玩吧。”尚淺夕放下了書本,“她們要開始玩了,你們就來尋我,跟我說一聲。”
“好!”說罷,銀心就高高興興地跑出去找霜兒了。
看著銀心的身影,尚淺夕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繼而低頭繼續看著書。
不一會兒,銀心就來尋她了。嫌尚淺夕走得慢,銀心就拉著尚淺夕的手,催促她走快些。
蘇婉透過窗子看向庭院。幾個年紀相仿的孩子,就在寬敞的庭院裡踢起了毽子。
“夫人,該喝藥了。”顧嬤嬤端著一碗藥,走了過來,看見蘇婉盯著窗外,也知道她是在看尚淺夕,心裡止不住地嘆息。
“你說,我這身子,還能挺多久?”蘇婉收回視線,望向顧嬤嬤,眼神很是平靜。
“夫人,您這是什麼話?您不過是最近身子骨弱些,想必很快就會好了。”顧嬤嬤忍住悲傷,揚起笑臉安慰道。
蘇婉不言一語。
她的身體怎麼樣,她最清楚不過。這些日子,她感覺身子越發的沉,她精通醫術,自然曉得是怎麼回事。
“他終究是容不得我活下去了。”蘇婉平淡的聲音響起,似乎說的不是她自己。
“夫人……”顧嬤嬤欲言又止,她跟在蘇婉身邊好些年頭了,自然清楚蘇婉說的是誰。
“待會兒她們玩夠了,你去將夕兒叫來。”蘇婉咳嗽了幾聲,卻始終沒有接過藥碗。
顧嬤嬤見她如此執著,也只能將藥碗放在她身邊,退了出去。
看著那碗藥,蘇婉神情恍惚。藥裡有什麼,她自然是清楚的。這藥陪了她五年,也是時候斷了。
沒過多久,尚淺夕就進來了。
蘇婉看著她。雖然只有五歲,但有可以看出是隨了她的,白嫩的面板,濕漉漉的大眼睛,頭上紮著兩個小髻,臉上雖有塊紅斑,卻也襯得她更為明豔。此時,就站在她旁邊,眼中滿是擔憂和心疼。
嘆了一口氣,蘇婉將手放在尚淺夕的頭上,輕輕地撫摸著。
“娘親……”尚淺夕乖巧地站在床邊。她雖年紀小,但也知道,她娘,只怕是要撐不住了。
每日每夜,他們都以為她睡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每日趁銀心她們不在,就偷偷跑去她孃的院子裡,聽著裡面她娘止不住的咳嗽聲,以及她和顧嬤嬤的對話。對於她孃的事情,她大抵都是知道的。
“夕兒。”蘇婉的臉上掛著一抹慈愛,“前些日子,娘讓你背的醫經,你可背熟了?”
尚淺夕點了點頭。
“那你背給娘聽吧。”蘇婉將尚淺夕拉入懷裡,溫柔地抱著她。
尚淺夕應了一聲,糯糯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
背完後,尚淺夕揚起頭看著蘇婉。
“不愧是孃的女兒。”蘇婉滿意地摸了摸她的頭,“那你可還記得,你答應過娘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