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冬笙手指翻過書的一頁,頭也不抬,很不給面子地回答:
“哦,我不知道。”
然後,然後就沒下文了。看樣子是準備跟她死磕到底了。
甄楠揉揉額角直跳的青筋,還是強撐著面帶微笑,聲音卻帶上了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你到底去不去?”
“不。”
“……”
甄楠簡直找不到任何好的詞來安在他身上了——以前還是個很好拿捏的軟萌娃,這死變態到底在美國學了什麼,才變得這麼的不要臉了啊啊啊啊啊!!
本來甄楠想想還是算了,但一看到他這副欠揍的模樣就沒來由地火大。最後在她喋喋不休的死迴圈僵持之下,陸冬笙還是狀似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一起去幫忙。
唯一讓甄楠覺得欣慰的是,他選了她最不想選的炒菜……雖然他在說出他的選擇的時候,目光裡好像帶著點躍躍欲試的意味?難道這家夥在美國十指不沾陽春水?
嗯,越想越有可能。嘖,這萬惡的資本家。
其實甄楠是會炒菜的。這項技能早在高中的時候她就開始學了,不過親自下廚的次數很少,最多也就到了不會把菜炒糊的地步。
高考之後她搬去了孟欞家,她懶孟欞更懶。所以作為寄人籬下的、相對來說不算最懶的甄楠就常常被孟欞當作老媽子一樣使喚來使喚去。
兩個月下來,甄楠不會精通各種家務活但也起碼會了一點皮毛,其中的炒菜大概是她掌握得最好的一項。
起因是……她自己都吃不下自己做的飯菜。因為被孟欞灌輸了一系列“要做生活精緻的懶女人”的思想,在經過一番刻苦鑽研之後,甄楠的炒菜做飯也能被拿出來當作技能溜一溜了,但她依舊只喜歡吃不喜歡做。
甄楠三下五除二就把菜全都摘洗了個幹淨,就等著陸冬笙把它們按進鍋裡翻炒。
她敢對天發誓,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波瀾不驚的陸冬笙對一件事情這麼畏手畏腳。
他先是謹慎地開了火,不敢調太大,調了好幾次火才滿意,接著又小心翼翼地往鍋裡滴了一攤油,等到把油鋪平之後才把蔬菜全都倒了進去,就這過程他花了五分鐘。
全程中規中矩的動作堪稱無比的僵硬和生疏,顯然這還是個剛入門的新手水平。不過算湊合,就是太龜毛了點。
接下來陸冬笙倒沒有什麼能讓甄楠挑錯的地方了,甄楠觀看了一會兒才洗起今早留下來的幾個還沒清洗的碗筷。
就在她轉過去洗碗的沒多久,一盤不明滋味的青菜很快就自陸冬笙的手裡成形了。
臨近出鍋的時候,陸冬笙突然想起還沒放鹽,於是放了一勺進鍋,握住那鍋邊的手把平移著搖晃了幾下,讓鹽能均勻地融進菜汁裡。
當搖晃到最後一下時,也不知道是鍋的質量問題還是他用力過猛,那發燙的鍋壁似乎發出了一聲“咔——”的輕響。
像是什麼零件突然脫落的聲音。
緊接著,還沒等陸冬笙反應過來,那盛著菜的鍋便猝不及防地摔落到地上,濺出了一地的油花,而那剛炒熟的菜直接被一絲不落地甩飛了出去。
最尷尬的是……那鍋把還留在陸冬笙的手上。陸冬笙彷彿看到了那年夏天的生日上為他製造了一場可樂味盛宴的甄楠。
空氣有一瞬間令人窒息。
甄楠呆滯地看著一地的狼藉,又看看陸冬笙已經出現裂縫的表情,心頭突然湧出了一股大事不好的預感。
陸冬笙又恢複了以往的淡定。他若無其事地轉過頭,面向正警惕地看著他的甄楠,一臉認真地說道:
“你家的鍋質量太差了,我現在就下樓去超市,再買一個新的回來。”
說完也不等甄楠回應,他就轉身走出了淩亂的廚房,那步伐急促得倒像逃亡。
甄楠:……媽的,她就知道:)
回想起小時候,甄楠雖然總喜歡使喚陸冬笙,但她清楚這小子也是有底線的——他有小潔癖,而且超級討厭任何與地板扯上邊的重活。
凡是一攤上這種活,他都會想盡一切方法把它們統統丟給甄楠一個人做,而且沒有一次不成功。
一想到這爛攤子又是她一個人收拾,甄楠的心裡就是五千匹草泥馬和五千匹羊駝奔騰而過,順便在她心裡製造出一場踩踏事件,往日被陸冬笙支配的恐懼再次浮上了腦海。
她無力地瞥了一眼客廳裡的鐘,悲催地發現時間已經容不得她一拖再拖了——估摸著,甄媽差不多就要回來了,要是看見這地板非宰了她做開胃菜不可。
甄楠欲哭無淚,挪動自己的腳趕緊踢踏著拖鞋跑向陽臺,拿了抹布,準備開始擦地板的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