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忍受一顆好不容易打磨得光輝璀璨的寶石,只因為環境受限,便不得不被掩埋在沙土之中,最後和沙子一起被碾碎成灰燼。
尤其晏璋又年輕,還至少有六百年,現在死心的話,剩下六百年對他何其煎熬。
還不如絕不放棄,拼命掙紮,用鮮血證明他存在過。
想到這裡,牧封川一怔,忽地明悟,他大概沒辦法變成常長老這樣的人了。
他所欣賞的、所渴望的,正與常長老的樂天知命背道而馳,形象點比喻,就是一定得折騰,當鹹魚不如當死魚。
原來,不知不覺,我竟然失去了成為鹹魚的資格……牧封川神情恍惚。
仔細回想,他也確實是閑不住,哪怕總是抱怨事情找上門,可真論起來,他主動找事的機率一點兒也不小,許多時候,明明能退一步海闊天空,他卻偏要進一步風險對沖,別管結果如何,心裡舒服就完了。
這算鹹魚的話,大約是鹹魚刺客。
牧封川自嘲想著,忍不住噗呲笑出聲。
飛舟空間不大,莫名發笑的牧封川頓時吸引一圈注意,察覺到四周投來的目光,他連忙輕輕嗓子,假裝剛才是咳嗽。
還好,經過長時間航行,飛舟已經進入北洲。
一到預先約定的地點,牧封川二話不說,直接開溜,將那些似有若無的打量目光拋在身後。
……
北洲荒涼,並非虛言。
禦劍淩空,從上鳥瞰,一覽無餘的黃土,狂風裹挾著沙礫,不斷打磨巖縫裡倔強的枯枝,與剛經過的肥沃東洲形成鮮明對比。
牧封川感慨著修真界也有水土流失,慢悠悠從上方飛過。
他飛得極慢。
上次從牧城到東洲,全程都在地面,所見之景與半空大不相同,北洲的城市少,萬一飛過頭,他還真不一定能重新找到方位。
回憶著腦海中的地圖,大概一刻鐘,眼前終於出現一片眼熟的建築物。
懷城,葉彤意,葉家所在之處。
腦海浮現那個熱愛機關術的少女,牧封川嘴角不覺揚起笑容。
他迅速靠近,向下一掃,正見到幾隊人馬在城外與妖獸纏鬥。
怎麼不見葉彤意?
牧封川正詫異著,忽地記起,葉彤意應當在天機閣學習,除非與他一樣,聽聞獸潮異動,回家來,否則怎麼可能遇到。
想清內情,牧封川似乎也沒了停留的必要。
正好,找到懷城,再去牧城的路線他便一清二楚,不必再繼續慢吞吞趕路。
禦劍橫空,迅速經過下方戰場。
懷城比牧城位置好,又有正經修士,除去其中一隻已經接近結丹期的山羊妖獸佔據上風,另幾處戰場都已經即將落幕。
只要拖延片刻,等那幾處人馬收拾好,剩下最後的山羊不成問題。
懷城城主滿頭大汗與山羊妖獸纏鬥,不住用即將到來的援手給自己鼓勁加油。
恰在此時,遠方一隻體型稍小的山羊妖獸發出慘叫,懷城城主還來不及心生歡喜,眼前如一座小山坡的山羊陡然發飆,一角頂穿了他和屬下佈置的陣型。
吾命休矣!
他絕望閉眼,卻聽鏗鏘一聲,半天沒有感受到應來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