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璋渾身一僵,好似天雷劈重。
他眸光閃躲,心中思緒紛亂,以往沉靜的雙眸,此刻如同雷雨中的海面,巨浪翻湧。
和以往惹怒自己後花言巧語的哄騙相比,這兩句話簡直樸實到直白,可正因為如此,他才明白,這是牧封川的真心話。
曾經,他以另一個身份,也聽到過。
眼前的少年總是以不羈掩飾自己,但某些事上,又有些意外的敏銳,剛收徒時的敷衍,在對方眼裡怕是如明鏡一般。
晏璋回憶自己的心情,不得不承認,裝出來的真心,與真正的真心,再如何都是有區別的。
從未收徒,也沒準備收徒的自己,無論事先腦海中演練多少次,對徒弟的感情,不可能憑空産生。
而隨著與牧封川日夜相處,對方自然而然靠近,就算之前抱著利用的想法,也漸漸在日複一日的關懷中,將假意變真。
所以,現在呢?
他這顆心裡面,還有幾分為真,幾分為假?
晏璋驀然看向牧封川,精神一晃。
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考慮對方的心情,對方的修為,對方的安危?
五百多年,即便是自己,也不值得他如此琢磨!
“師尊?師尊!”
“嗯?”晏璋驚醒,眼角一抽,下意識避開牧封川的目光。
“師尊您想什麼呢?”
牧封川一噘嘴,道:“我剛才說的事,您聽見沒?之前我還擔心去吉安城有危險,現在有分神護身,正好,可以去把任務接下,所以接下來我要離宗,就剩師尊您一人在無妄峰了。”
他以一副關懷獨居老人的口氣道:“您也別整天坐著,真當自己是根定海神針啊,江掌門雖話癆了些,也可以去閑聊兩句,等我回來,還能給我分享呢。”
牧封川簡直無法想象,晏璋是怎麼在孤峰上過的五百年,這樣的生活容易影響心理的啊。
之前他是管不了,現在,牧封川自認為要做一個孝順的徒弟,所以需要在方方面面安排好他這位師尊,這對他來說很簡單,按上輩子關懷敬老院老人的做法就成。
晏璋胡亂點了點頭,道:“你放心走便是。”
正好他得重整心境,人不在跟前,還免了自己被影響。
牧封川還沒見過晏璋這副模樣,手心發癢,差點兒想伸出爪子,說一聲乖。
不過還好他有理智,懸崖勒馬,沒讓頭骨受第三次重創。
等到牧封川興高采烈禦劍離開,說要去接任務,晏璋才終於找回神智。
他獨自在峰頂站立良久,皺眉沉思,只隱約記得“吉安城”、“趕海”等字眼。
靈識一掃,附近無人,只有浮雲安靜走過。
晏璋長嘆一聲。
“其實我也要離宗……罷了……正好出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