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咕嚕咕嚕不一會兒就將我精心挑選的美酒喝得快見底,我心裡又不鬆快了,搶過酒壇學著他的樣子喝上幾口,有些話還是沒能順著酒咽進肚子:“容兄是不願把我當朋友了…”
濕潤的唇吐出兩字,可我不想聽,手中的摺扇壓住了他將要說出的話,被他一把揮開,我置氣地將扇子隨意一扔:“既然容兄將我當朋友,又有何事是不可對朋友說的呢?”
他臉上又有了那種複雜的神情:“木兄,我說了,你也不懂的…”
不懂麼……
“不想說便不說罷,我陪你喝酒,你別再不開心就好…”一手抓著那人袖口,一手捂上心口:“不然,我這心裡,可難受得緊…”
他被我這話震得清醒了幾分,起身逃了。
我方才說了什麼!定是這酒太烈了!
我像他那樣靠在石桌上,溫暖明亮的陽光烘烤著衣上的酒香,以及指間的竹瀝香,倒是許多年不曾這樣曬過太陽了,自從那日,那把劍被他攔下之後。
我不得不擁抱黑暗,因為我要對抗黑暗。再明亮的光投在人身上也會有黑影,黑暗無法消除,只能以更濃的黑去覆蓋。
可在暗處呆久了,也是耐不住渴望要擁抱光的,日光月光星光,什麼光都好。少有幾次的放縱,是我給自己的獎賞,畢竟這幾年,我自覺做的還不錯。
夕陽還未西下,月亮卻已升起,日月同輝,真漂亮啊。
含光已至,我揮退了來人,看他抖的,定力太差了。
被攪了興致,可我不想錯過這難得的忙裡偷閑的機會,就這麼賞完日落又賞起圓月,看得入迷,竟一看便是一整夜。
當日月再次交替,我才遲遲回過神來,甩了甩袖上的露珠,水火不侵的好料子也難免留下些褶皺。
“收拾下,再送些朝食來。”
“是……”
不知過了多久,院子裡總算有了生氣,藍白色的兩道身影一點一點侵佔著眼球,尤其是那隻漂亮的手,正與另一隻手十指相扣。
“含光君…”這禮做的有些勉強,我對他實在歡迎不起來,可他身旁那人眉眼之間全是笑意,真是耀眼,也真是刺眼。
我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朱玉君…”嘴角在笑,眼睛卻在哭:“風采更盛往昔…”
不想再見他那神情,我岔開話。
“聽聞朱玉君與含光君有所突破,不知是否有法子救一救我那兄長?”
“雖不是一勞永逸之法,平衡怨氣不損壽命該是可以的?”
我俯身拜下,戲已落幕。
如何才能騙到一個人呢?
高明的獵手往往會作為獵物出現,示人以弱。
救命之恩,能讓施救者産生愉悅感和責任感。
旗鼓相當的實力,可以獲得對手的尊重和重視。
愛而不得的少年,足矣令任何鐵石心腸的人憐惜,尤其是辜負少年的那人。
真是一出好戲啊!
如何才能騙到一個人呢?
騙人先騙己。
有了蘇複和藍湛相助,不過幾日,聶氏世代的心頭大患已經消除,我自是開心得很。卻沒想到連兄長都被我的演技征服,竟破天荒地對我好言好語了幾日,看來我的騙術真是不錯啊。
我光明正大地好好享受起來,給我寄密信的甲方也被我摸了出來,經過雙方友好協商,我們相約在金陵臺碰面,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金氏家底厚,婚事辦得奢華,離開熱鬧的大廳,喧囂漸漸變得模糊,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我接著往前走,直到走進假山中,身後的人終於沉不住氣了。
“聶小公子,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