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樹葉變得青黃,可秋老虎的威力仍不容小覷。
街上的攤販紛紛支起棚子,一個棚子裡擠了兩三個攤位,被曬的滿臉通紅的攤販顧不得擦汗,賣力地吆喝起來,路人也被曬得沒了逛街的興質,停下歇歇涼也好。
一少年使勁搖著手中的摺扇,被汗濕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而露出的肌膚被一陣陣潮濕的熱氣蒸得潮紅,一雙狐貍眼無精打採的耷拉著,再看身前之人……
月白的中衣外罩著一層靛青色地薄紗,行走間薄紗微微起伏,被腰帶束縛的腰肢在薄紗下若隱若現,持劍的手仍舊是冷白如玉,便只是背影也能窺得一二的風采,似煙似水似霧似紗,正應了那句煙籠寒水月籠沙。
忽然前方的水月止步側身向少年看去,少年一手以扇掩面一手捂著胸口,眼中是止不住的驚豔,不為別的,就只因那雙漂亮的眼。
身前的人算得上俊俏但在閱人無數的他眼裡本稱不上驚豔,可那雙黑眸卻長得極好,多是未入心的溫和,偶爾也會有被誇獎的羞怯,靈動極了,也有趣極了。
“日頭烈,木兄陪我喝杯茶吧。”
少年將摺扇收攏,露出笑來:“嘿嘿,我正有此意,只是又得讓容兄破費了。”
二人進了茶棚,茶博士走路帶風,眼尖地瞧見落座的二人,擰著茶壺風風火火地湊去將茶水倒滿。
少年將茶水一飲而盡,又添上,兩碗下肚,少年像是終於活過來般剛舒服得嘆了一聲便聽到…
“再走兩日便是清河地界,我也能功成身退了。”
“容木兄——”少年嘴角向下,眼角又耷拉起來。
“木青兄,我只能送你到這兒了……”
如今輪回剛成,被怨氣滋養的兇屍依舊兇悍,便是之後輪回正常運轉也不過是平衡了靈氣和怨氣,而非消除,天道之下,萬物平等。
三日前,蘇複趕路時恰好遇上一少年被兇屍追趕,便出手幫了一把,怎想到這少年竟黏上他了,說是身無分文又無自保之力只能倚仗於他…
蘇複,便是這叫木青的少年口中的容木,心想此番出門…也甚要緊的事,只好送佛送到西了。
畢竟同是世家之人,射日之徵剛過,無冤無仇也不好真的袖手旁觀,更何況清河聶氏赤峰尊狀況一向不太穩定,這小公子若是再出事,勢必又會動蕩,安穩的日子能久一些便久一些罷。
少年自報姓名時蘇複便認出了他的身份,本就覺著眼熟,再一看其手中的摺扇,正好對上了那時玄武洞中向他求救的少年,後來從師兄口中得知那便是聶氏小公子聶懷桑。
雖然打算將人送回,可蘇複卻不想招惹麻煩,聽得聶懷桑自稱木青,便順口取了個容木,不然怕是撐不了幾日就要被……
聶懷桑正找著挽留的藉口,便見著前之人冷白的耳垂突然紅透,被臉上的肌膚一襯很是顯眼。捏了捏手中的摺扇,更是決心要將人拐回家多呆上些日子。
聶懷桑持扇輕扣掌心,扇骨相擊聲色清脆:“容兄救我一命,我還未報答容兄怎能走了呢?”
“不用…”
“用的用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清脆聲戛然而止:“只好自身相許。”
“木兄莫要玩笑了。”
“嗯…那便許上三日,你這是頭一回來清河吧,不如我帶你在清河遊玩三日,全當報了救命之恩,這樣可好?”
蘇複默默飲茶,聶懷桑也再飲了一碗茶水,又道:“不否認就是默許了,那便說定了~”
說完也不給蘇複反駁的機會,刷地開扇,摺扇輕搖出了茶棚,蘇複搖搖頭,丟了塊碎銀在桌上也出了茶棚。
反正他不回姑蘇,去哪兒不是去呢。
至於他為何不回姑蘇…蘇複拍了拍胸口的小冊子,耳朵又開始充血。
那日他剛找藍雲報了仇,又去了趟宗主書房見了藍渙和孟瑤,便回靜室乖乖等人,難得地坐立難安度日如年。
那時他執意去幫藍湛倒也不悔,可挨不住怕啊,他是有些怕藍湛生氣的,一想到師兄生氣的模樣…越想越怕,手心已經出些汗
“啪嗒——”
蘇複抬頭便看見藍湛一臉喜色站在木門旁邊,腳邊滾落了一隻白瓷碗,碗沒碎裡面的湯藥卻撒了一地,在蘇複看去時斂去了神色。
蘇複呆呆地跪坐在蒲團上看著白衣公子疾馳而來,鋪天蓋地的冷香撞了上來,手臂環過他的背,力道大得驚人勒得太緊了些,可抱著他的人正在顫抖,他只好拍拍人的背,盈了一手青絲,又順著輕輕拂過。
“複已大好。”蘇複心虛地窩在藍湛肩頸處,半晌後仍未得回聲更是忐忑,便欲去那琉璃珠裡找答案。
豈料素日貼心的人也是有脾氣的,這氣性一上來自然就不那麼貼心了,蘇複剛有退離便被勒得更緊,一隻手掌從後腰順著脊樑骨往上,指尖穿過發絲將整個腦袋罩在五指之中,蘇複身子一僵,頭又窩回藍湛的肩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