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在撕扯著、鬥爭著、辯駁著,每一方都試圖說服謝遊要怎麼做、該怎麼做。
直到一塊冰雹卡入輪胎的縫隙中,讓車在結滿了冰的路面上不可控制地打了滑。
埃肯弗爾德的路面並不太寬,稍有失誤就有可能沖出路面,而路旁或是懸崖或是堆滿了碎石的山坡,與馬薩瓦幾乎相同。
而在車頭即將沖向路旁碎石坡那瞬間,永恆不變的時間彷彿變慢了許多,一秒被拉成了一年。
謝遊恍惚之中在坡上看見了另外一臺側翻的車,也看見了固執望著終點的鮮血淋漓的鐘修。
靈魂穿梭了時空,血肉之軀的手想要拉動變速杆,想要轉動方向盤,可低溫已經讓他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同時完成這兩個操作了。
隨後,他想起了鐘修沒跑完的距離——6公裡。
只有6公裡。
“謝遊!”鐘修低喝一聲,“還有機會,別停在這裡!”
靈與肉同時被喚醒,謝遊瞳孔一顫,他咬了咬牙:“哥,我手凍僵了,你幫我拉變速杆。”
“我……”
“你的機械手沒受影響,對不對?
“我還有機會,你也還有機會!”
決心在那瞬間下定,默契於那瞬間達成。
謝遊控制著方向盤以及腳踏,鐘修操控變速杆並報出路書。
兩人就這樣在風雪中、在冰雹中、在嚴寒中、在過去的某一天、在此時的某一刻,共同突破了剩下的6公裡的,駛離了那個發生過意外的碎石坡、駛向了終點。
埃肯弗爾德的終點只有海拔一千多米,與其巔峰的五千多相比,堪稱溫和善良。
而當他們抵達終點後,冰雹也奇異地停了下來。
謝遊把車交由賽後車檢,又去處理了一下身上被凍傷的地方,正準備讓鐘修也上些藥的時候,轉身才發現人不在了。
問了好幾個人都說沒看見,他心中有些著急,便一路小跑開始尋找。
找尋無果,最後準備不管不顧地喊叫時,轉眼就在附近的山坡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和別的地方不同,山坡上已經是鬱郁蔥蔥的一片,其間還點綴著無數如鮮血一般殷紅的花,花瓣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近似絲絨般的光澤。
謝遊大松一口氣,慢慢地走了過去:“你要不要去抹一些凍傷的藥?”
“不用了。”鐘修正抱著頭盔俯身看花,長發隨意地搭在肩上。“沒什麼大問題。”
“好吧。”謝遊撅了撅嘴,沉默了幾秒,又開始沒話找話,“你很喜歡這花嗎?這是什麼花啊?”
聽到他這麼問,鐘修慢慢地直起身體正對向他。
此時恰好吹拂過了一陣和煦的風,他的長發被風輕柔地揚起,如一團氤氳的、沒有形狀的霧般散在空中。
“黑環罌粟。”鐘修說,“開在春天的花。”
謝遊慢慢睜大了眼睛:“我們終於等來春天了嗎?”
“不,我們自己找到了它。”
——end——
【作者有話說】
永遠奔跑、永遠向前、永遠赤忱冒險、永遠相信真愛、永遠撕開凜冽的寒風去尋找自己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