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米,保持左線行駛入3級右彎……”
“60米,6級左彎,接2級短右彎,飛跳,路顛簸且變窄,保持中間行駛,加速……”
駛入到埃肯弗爾德最後一個高原賽段後,鐘修也變得更寡言了些,在沙漠時遇見沙塵暴都坦然自若、閑庭信步的人,到了這裡後,幾乎所有的精力都只放在了路面上,無心再管顧其他。
謝遊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也沒有去多做打擾,只沉默且堅定地實施著他給出的資訊指示,並如此著跑完了大半的賽段,得幸高反沒再次找上他。
“hairpin!hairpin!”
“怎麼這麼多回頭彎。”謝遊拉動手剎,貼著路沿狠切過彎。“高原上修這麼難跑的路,真是不要人活了。”
可剛駛過這個道路結冰的回頭彎,埃肯弗爾德高原送給他們的另一個禮物就迎頭送到了他的面前來。
“砰”的一聲,前擋風玻璃被砸得發出了一聲突兀且清晰的悶響。
謝遊愣了一秒:“艹,下冰雹了!是下冰雹了嗎,我沒看錯吧?”
“沒有,你沒看錯。”鐘修的聲音也帶了些凝重,“不過現在來看顆粒度還不算太大,再往前跑跑試試看。”
“好。”謝遊穩下心,重新提了速,跑了一會兒又還是沒忍住吐槽道:“弗倫斯堡還在過冬,我們半個月就過了春夏秋冬四季,這路是哪個天才規劃出來的。”
鐘修沉默了幾秒,話中帶上了些笑意:“理論上來說,創始人確實是個天才。”
聽到他笑,謝遊皺起的眉頭瞬間掃平,也跟著笑了起來。
可雖然起初的冰雹確實不太大,卻逐漸愈演愈烈,耳邊響起不絕如縷的車被砸動的聲音,雨刮器不停地運作著。
但噪音並不是冰雹帶給他們最大最惡劣的影響,寒冷才是。
賽車服確實具有防寒抗凍的功能,然而這並不代表他們就能高枕無憂了,寒冷仍舊會張牙舞爪地襲來。
而在低溫環境下長時間維持著一個姿勢,身體與血液彷彿也被僵住,謝遊感受到自己拉動變速杆和打方向盤的動作越來越不靈敏。<101nove.k,fuck,fuck!真想把手塞進發動機裡暖一暖。”謝遊動彈了一下自己的小拇指,現在已經不太能順利地彎曲了。“還有多少公裡這個賽段能跑完?”
“26公裡。”
“26……”謝遊喃喃一遍。
這個數字對於埃肯弗爾德來說絕對算短,但他不知道在越來越大的冰雹和越來越僵硬的身體下,這能不能談得上長。
他能不能順利地跑完?
“別著急。”鐘修壓著聲音安撫他,“你前面跑得都不錯,不要在最後一點上自亂陣腳。當然,也不要掉以輕心。”
謝遊悶悶地“嗯”了一聲。
鐘修不要掉以輕心的話說得確實不假,因為在最後的十幾公裡中,意外再次發生。
——車窗被大冰雹砸出了幾個大坑。
高原的寒風從車窗的破口處灌入,夾雜著細小的冰碴和小顆的冰雹,車內僅剩的暖意也消散不見,此刻裡外的溫度達到了完全統一。
“這下的真的是冰雹嗎?真的不是西伯利亞的土豆嗎?”謝遊趕忙轉動方向盤,被冰雹擾得打滑的車身重新平穩向前。可做完這些,他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真他爹的冷。”
“現在感覺怎麼樣?”
謝遊啐了一口:“不怎麼樣,我的手感覺要不能動了,現在還剩下多少公裡?”
“11公裡。”
11,一個觸手可及的數字。
他深吸了一口氣:“好,我會堅持下去了,我可以的!”
鐘修看了他一會兒,低應了聲,開始冷靜地報接下來的路書。
終點越來越近、冰雹越來越大、身體越來越冷。
謝遊的靈與肉逐漸地被割裂成了兩部分——靈魂反複地說可以,肉體僵硬得只剩下了粗糙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