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不信任寧樂語,也不信任自己。
——這是一個車手犯下的致命低階錯誤。
後半程完成的比較順利,沒再出現什麼意外。
他的車甫一駛到終點,寧樂語就幾乎沒有停頓地下去了,不給他任何眼神,一邊摘頭盔一邊怒氣沖沖地往人群走。
謝遊沉默幾秒,不做聲響地將車開到停車的地方,又在車內坐了幾分鐘才遲遲下車朝馮雲他們去。
寧樂語看他也下了車,像是忍耐了很久最終還是剋制不住了,主動走近幾步。
他的表情很難看,嘴角因為情緒壓制而抽動幾下。“謝車手,我很想問,你是有自己一套路書在心裡嗎?還是你很喜歡玩刺激呢?”
謝遊剛想回答,一抬頭卻發現人群中多了一個身影。
將近一米九的身高以及過分豔麗的面容讓他在人群中有些鶴立雞群,垂散的墨色長發被山腳拂過的微風帶動,在他的臉側很輕地飄著,遮擋住了大部分的情緒。
隔著風與山谷,隔著嘈雜的聲音與散亂的發絲,他們就這樣對視上。
日光從上照射下來,讓那雙看著他的眼眸折射出了幾縷血紅的光——因為某種病變,鐘修的眼眸生來就帶著的深藏的紅。
謝遊突然自虐般地産生了一種怪異的錯覺,好像幾米外的鐘修其實與他隔著幾萬英尺的固有距離,即使用200kh的速度追逐,但窮極一生也仍舊無法觸碰上。
“鐘修。”他無聲地有些慌亂地喊出了名字。
鐘修好像聽到了,又或許沒有。
他只是抱著雙臂,面無表情地偏了一個頭,用冷淡的眼神無聲地質問並告訴謝遊——在馮雲的平板中,他看完了全程,包括他的失誤。
“謝車手!”寧樂語在他身旁蹦跳了幾下,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請問你有聽見我說話嗎?”
“對不起。”
“你知道你剛剛……啊?”
這聲的道歉來得快且突兀,寧樂語愣了會兒。
謝遊轉身垂頭看向寧:“剛剛確實是我的問題,我沒有信任你,而且分神了,所以才會差點發生意外,這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以後會想辦法給你補償的。”
他是很傲,但也不至於不敢承認自己的失誤。
輸了就是輸了,做錯了也就是做錯了。
寧樂語是個完全無辜的受害者,他道歉是必須的。
“哦……”寧樂語好像很意外,方才的火氣一下就降沒了,還有些迷茫地摸了摸左耳的耳機,“那……那沒事了,反正下次你別再這樣了,很危險的。”
說完,他沉思了幾秒又補充道:“謝車手,我覺得你的狀態不太對,或許你可以……額……調節一下?”
“我知道。”他說,“我知道出問題了。”
可知道出了問題,不代表能夠解決問題。
或許是他的興致不高,寧些什麼,轉身回到了他更為熟悉的人群中。
實際上出差錯的不止謝遊,除他之外還有幾個車手也同樣犯了低階問題,隊內的氛圍因此變得十分沉重,作為觀賽者的鐘修表情也愈發難看。
最後結束離開盤山公路時,已經沒人再有閑情說笑了。
一路上鐘修都沒開口,到了訓練館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馮雲喊進二樓的辦公室。
所有車手你看我我看你,即使到了往常下訓的點也沒人敢離開,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們不約而同地開始加訓體能。
謝遊沒跟著他們一起,他獨自坐了幾十分鐘,最後下定決心般起身往辦公室去。
鐘修與馮雲的談話時間並不長,謝遊只是剛登上第一個臺階,辦公室的門就被開啟了。
馮雲神情無異,對著謝遊點點頭,隨後抱著懷中的檔案與他擦身離開。
因此在這不算大的樓道中,就這樣只剩下了謝遊與鐘修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