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遊把手伸進外套裡面摸索了幾下,隨後快速抬起,對杜俊艾彈出了中指。“這個。”
“滾!”
聯合王國的初夏莫名染上了秋天的氛圍與涼意,道路兩旁堆滿橙紅色的橡樹落葉。這樣偏僻的地方難見多少行人,唯一的聲音或許就是風吹動時落葉幹枯的脆響。
謝遊把衛衣的帽子緊緊地扣在腦袋上,蓋住自己上半張臉,連帶著鼻樑上標誌性的ok繃一起,隨後晃晃悠悠地朝公交站臺去。
候車座上大剌剌地睡著一個裹著外套的醉漢,身上專業地蓋著揉軟的紙板,發酵了一晚的酒氣被呼嚕帶出散在周圍。
謝遊沒有地方坐,便挑了個好位置蹲在了路邊。
等了半個多小時,還是無車光顧。
聯合王國的公共交通一直很糟糕,公交經常性地不準時,或許是司機又在哪條街道罷了工。
謝遊附身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發著發著呆就開始觀察自己的雙手——昨天,這裡還碰過鐘修。
他左右看了看,確認身邊沒別的人之後,慢慢把臉湊到掌心嗅了嗅。
好像還殘留著一些鐘修資訊素的味道。
香而怪異,怪異卻又讓人沉迷,這是他在其他地方從來沒有聞到過的,又因為不知道名字,所以這麼多年連低劣的代替品都找不到。
“資訊素和人一樣裝。”他暗罵了一聲,卻進一步將整張臉都埋進了掌心。
謝遊不認為自己是個脆弱的人,再加上真心朋友很少,所以他幾乎不會和別人吐露心事。
不過聯合王國的秋天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竟然讓他這樣自強獨立的人也生出了幾分想要說些什麼的想法,這樣的沖動愈演愈烈,最後促使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嫻熟地摁下了一串數字。
但是這一次和以前又有些不同——吹過的涼風讓他手抖地按下了撥通鍵。
沒想過會有人接,可電話就是打通了。
“你好,這裡是鐘修。”
謝遊眼睛倏地瞪大,猛地站了起來。
蹲久了腿有些麻,站起身的時候他小幅度地晃了一下,他聽著電話那頭鐘修的聲音,腦袋也變得有些不太清醒。
“你好你好,”謝遊學著鐘修說話的方式,“這裡是謝遊。”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
“別掛啊哥!”敏銳地察覺到鐘修的意圖,謝遊趕忙開口,“說說話嘛,隨便說兩句,就兩句,求你了!隔著電話我又不能對你怎麼樣,我只有喝酒喝多的時候才會做糊塗事。”
他向來能屈能伸,自動地忽略掉了昨天兩人還鬧了不愉快的事情,假裝老友寒暄。
“我希望你能夠知道,在聯合王國語言也能構成性騷擾。”鐘修冷淡地回複。
謝遊知道這句多出來的話其實是鐘修態度松動的表示,立刻就放下心來,不過也沒敢再抒發自己心裡面那些小九九。
“我被趕出來了。”他開門見山地說。
“嗯。”鐘修的回應毫無感情,“你的車隊經理終於發現你是偽裝成投資箱的垃圾桶了?”
謝遊覺得這個比喻很有意思,所以靠在站牌上無聲地笑了。
“哥,要不你把我買下算了。”他說得自然,好像昨晚發生的沖突根本就不存在,好像他們根本就不曾分開過那些年。“與其給那些廢物花錢,不如給我花,我給你拿獎、給你賺錢、給你公司代言,怎麼樣?”
鐘修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不過對於他這樣性格的人來說,有時候模稜兩可就是一種拒絕。
謝遊很清楚這點。
他很瞭解鐘修,他是那樣瞭解鐘修。
畢竟最機敏好學的那些年,他所有的精力都只放在了賽車和鐘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