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請了上好的工匠,以最細膩的美玉描摹雕琢她的容顏;他找來最擅長首飾的禦工,打造了一個金瓔珞項圈,派婢女送到她的窗前。
婢女端著項圈回來了,說餘小姐只看了看,就讓送回來了,說無功不受祿。
那也是她瞧過的項圈。於是他留著自己戴,就連上朝的時候也不曾脫下。久而久之,連那個坐在龍椅上的昏庸腦袋都調侃他。
他冷漠地瞧著那家夥,心想沒有背後持權的太後和大公主,高低龍椅都得被人給砸了。
這些年光顧著鏟除異己和背後霍霍龐若竹了,沒來得及把這昏庸君王換一個。
不過,不換也好,這權力來得多簡單。
於是他擠出一個笑臉,彷彿聽到朝堂之上的調侃很高興般。
後面他再次來到扶桑,先去書店把價格提了個遍,再去餘府門口。
他驚訝的發現,龐若竹居然收了餘望舒做學生。
好了,現在得先把舊怨放一邊了。
於是他只得悶著頭去那破破爛爛的竹舍送錢,好讓餘望舒待的地方能不逢下雨就漏水。
好了,龐若竹又有能重新讓他嫉妒的地方了。
那是他在扶桑待的最久的一次。
他會天不亮到竹舍,找一個最合適的位置,能看到支起的窗子旁坐著仰頭聽講,垂眸思索的餘望舒。
他會一直待在那裡,像是在她旁邊一樣。
有的時候,聽潺潺流水遠遠地來,又遠遠地去,他都要誤以為自己歸隱山林了。
山中無甲子,寒盡才知年。
要是他不是髒著手的權臣,或許他就能夠撥開翠竹,拿著書卷笑著走向她了吧。
又或者,他當初不選擇和那些人同流合汙的話,就能和她說上一兩句話吧。
那是他一輩子唯一一次後悔位高權重。
在扶桑的那些日子,他知道了她一心向學,也知道了她最喜歡看的一臺戲叫《狀元樓》。
於是他請來戲班子反複地在扶桑巡演《狀元樓》,私下請來戲班子最有名的角,一字一句唱,一步一步學著。
回都城前,他穿著戲服,化著戲妝上了臺。
那應該是他們靠得最近的一次。
餘望舒戴著面紗,眼裡滿是笑意。她聽著臺上咿呀婉轉,望著臺上那狀元春光得意,一甩衣袍,晃晃腦袋。
他戴上了曾經望而未及的狀元帽,在戲裡風風光光扯著紅花球,臺下近在咫尺的是他遠觀了十年的心上人。
那一刻,他想死在戲裡。
戲幕起,最後一句詞穩穩地,結束了這個故事。
戲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