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有位貌美異常的女子拿著自己的一紙論作來到他的課堂。眾人皆被女子的美貌吸引,一個勁地盯著看,只有若竹先生拿著那紙論作激動萬分,拍案而起。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
他眼中閃著熠熠的光,顫抖道:“這真是太有天賦了…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時候,若竹先生才抬頭看清女子的長相,可是他的目光中全是贊賞,沒有半分與女子的美貌有關。
“小女子姓餘,名望舒,此番前來求教。”餘望舒行了個禮,隨後回答道。
“餘望舒?這是餘巡撫的女兒!”
“沒想到啊,五大三粗的餘巡撫居然生了這麼個漂亮的女兒!”
“漂亮歸漂亮,她一個姑娘家家來這裡幹什麼?”
“對啊,女子讀書有什麼用啊?”
眾人竊竊私語。
餘望舒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只是再次向若竹先生行了個禮:“望舒是真心求教,還望先生給個機會。”
龐若竹沒有理會堂下嘈雜的聲音。他望了望那紙論作道:“不敢不敢,若是想的話,來聽便是!我給你再做張桌子,印本教材。”
隨後,他看向議論紛紛的眾人,嚴肅道:“都安靜安靜。聽了這麼久的課,你們中也未必有人比她作論作得好。”
“什麼女子不要讀書,我看都是胡說八道!這裡沒有這樣的區別,只有願不願意聽和學的區別。”
“都一樣是人,在這些事情上為什麼要不一樣?”
餘望舒聽到這話時猛地抬頭,驚訝地看著他。
這麼多年來,男子進取功名利祿,女子與此似乎毫無關系。那些詩書禮易好像只有男子讀了才有意義,女子讀了無用一樣。
大家似乎習以為常,幾乎快要忘記,這本來就是毫無道理的。
眼前這人就這麼否定了千年來的理所應當,還這麼坦坦蕩蕩的說出了口,這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已經做好被勸說回去的準備了,沒想到會這麼順利。
之後,她每天都會來聽學。她發現有的學生在若竹先生說完那番話之後憤憤出走,新的面孔又將空位補全。
餘望舒的一手行楷看得龐若竹拍案叫絕,她對詩詞歌賦的敏感度更是遠遠超乎想象。為某一個題目辯論的時候,龐若竹也總是笑著敗下陣來。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若竹先生總是對她說,“多聽多學多思,你日後的造詣定在我之上!”
“先生,您為何屈居於此?”餘望舒也總是詢問她的老師。
“因為我倔,不肯為五鬥米折腰。”他總是那麼雲淡風輕。
好像在這幾年的貶謫,顛沛流離的生活中,他只是一個旁觀者。
但他會在說完這句後語重心長道:“骨可斷,血可流,脊樑不能彎!”
可他又會說:“也不要像我這樣,太狼狽了……”
多矛盾啊,多無奈啊,多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