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靜燈闌珊
“哼,我出去一趟,你就把老大氣得閉門不出了。”
凡不識抱著魚缸冷笑一聲,不滿道,“話說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我真的有好多年沒見過老大生氣了。”
“我說了句不想讓他自尋死路。”蕭意瀾雙手環抱在胸前,悶悶不樂道。
“難怪。你知不知道,老大當年守都城的時候,許多人覺得他能走不走,自尋死路。老大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心跟明鏡似的。”
凡不識抬頭瞧了眼蔫蔫的蕭意瀾。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蕭意瀾開口道:“之前,我有從你老大那聽到一句話,什麼一朝新科狀元郎……”
“一朝新科狀元郎,十年南亭繼北驛?只有曲中人垂淚是不是?”凡不識眼裡燃起熊熊怒火,“這是老大被貶謫後,那些凡夫俗子寫來諷刺他的!”
“諷刺……”蕭意瀾喃喃道。
“對,諷刺!他們看不慣老大十七奪魁,聽不慣世人對他的贊頌,於是在老大被貶之後舉杯相慶,辦了一個詩會,好像叫什麼天道詩會。”
“這句出自這個天道詩會中評出來的最佳之作。只有曲終人垂淚的意思是,只有老大會為他自己那些崇高感動落淚,這首曲子之外的人無一不斜目相視,嗤之以鼻。”
“這首詞還被不知道哪個貪官汙吏拿到了青樓去,花了些銀子譜曲作樂,在這攤汙泥裡傳唱。”
“嫉妒!都是赤裸裸的嫉妒!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家夥!一群鼠目寸光的玩意!”
凡不識憤怒道。
蕭意瀾鬆了鬆捏著的衣角,意識到自己聽到這也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了。
他緩了緩,抑制著怒火道:“真是一群該掌爛嘴,扔到十八層煉獄下面的人…”
“哼,但凡我是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這堆人一個都逃不掉!”凡不識拍案而起,“你怕是不知道吧?有一個還上了天庭呢,這鬼才信的公平公正!”
“上了天庭?”
“嘿,還真夠黑的。什麼破升職制度,我遲早有一天給它廢了!你認識江澤海吧?”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蕭意瀾心頭一驚,想起之前的那次聊天。
“聊過一次天。”
“喲,還聊天呢,那首詞就是他寫的,天道詩會也是他提議的。我呸!這衣冠禽獸,人面蛇心的家夥,還假惺惺跟老大套近乎,真不要臉!”
“是他寫的?!”
“對啊,你不會覺得他是什麼好人吧?他當年可是私通外敵,勾結地方勢力的佞臣,就是他在背後使絆子把老大一貶再貶的!”
凡不識氣籲籲地說。
“難怪他跟我講龐璽的時候那麼不屑,”蕭意瀾感覺渾身的血液都燒起來了,“原來是這樣……”
“哼,你才是真的小孩呢!誰講聽誰的,都不想想前因後果。”
凡不識罵了一通後冷靜了下來,打量著紅溫的蕭意瀾:“你還氣上了?我以為你想弄死我家老大呢!”
“我向皇天後土發誓,絕無此心!”蕭意瀾立刻舉手作誓。
“發誓?行吧,你得有這個良心和覺悟!你真喜歡我們家老大?”
“此心動靜,惟系一人!”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不僅僅是凡不識愣了,蕭意瀾自己都驚呆了。
“你…這也行吧。”凡不識不知道怎麼回答好,打個馬虎糊弄過去了。
好自然的情感,是跟著龐璽幹活這麼多年,鮮少遇到的熱切。少年意氣熱切得好像可以不顧一切,好像可以掀翻滿目蒼穹。
難怪老大會喜歡他,凡不識暗道。
“不過我不給你打包票,說老大喜歡你。一個寂寞的人遇見另一個人,很難說他是愛上了那個人,還是愛上了不寂寞的自己。”凡不識一邊說,一邊低頭逗了逗自己的魚。
“就是他跟你睡了覺我也不能下定論。”他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