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他同朝中舉,他是新科狀元,一甲第一名厲害得很吶。他不僅詩詞歌賦寫得厲害,談經論道也不在話下,聽說還有一手好琴技,一曲金榜花不盡名震天下。
我見著他的時候,他遠遠地坐在馬上,周圍都是慕名而來的達官顯貴。那個時候哪有什麼不平之氣,意氣風發得很。”
不過這麼一個才華橫溢的人,竟然是個腦子不會轉彎的家夥。”
他要是願意低下他那冰清玉潔的頭顱,多學點諂媚,多同流合汙一些,憑他的能力有什麼是不能拿到的呢?”
我就看不得他那悲憫蒼生疾苦卻什麼都做不了的樣子。”
“風光管夠,後來便都是顛沛流離了。先是不願做假賬,被位高權重的人排擠出了都城,到旁邊一些的地方去管徭役去了。
再是不肯朝中顯貴的孩子逃役,向南貶得更偏了些,去管些無關緊要的民間糾紛。”
不料都到這個份上了他還是不肯改變他的行為舉止,硬是被再貶得南了些,當了個沒有什麼權力的文書去了。”
“當文書的時候,雖說清貧,倒也悠閑。他便開了間書塾教附近的孩子,落得個若竹先生的稱號。
據說在那麼個小地方兩袖清風,靠著當初意氣風發時重金造的那隻青玉羊毫筆寫了五百來章的詩詞歌賦,加上手稿足足有好幾大箱呢。”
聽到這裡,蕭意瀾隨口問了一句:“想必他的作品在當時膾炙人口吧?”
“呵,還膾炙人口呢,無一流傳。”
江澤海笑意更深,輕輕啜了口茶水:“他顛簸十年後,被賜婚給當時的長公主。當時連續幾年家中人噩耗不斷,在這種關頭上被賜婚,和被羞辱沒什麼區別。
於是他憤然辭職,沒想到長公主轉頭便起兵造反,登上了王位。這還不是最戲劇性的,最戲劇性的是他在改朝換代之後,被調回了都城任職。”
“長公主把這個退婚的人調回去之後加以重用,也算是慧眼識才,胸懷寬廣。
勵精圖治的想法並無不對,可是一個已經爛透了根的樹苗,能栽培出什麼好的果子呢?”
兢兢業業想振興江山,一次外來橫禍便足以摧枯拉朽。那個晚上他那幾大箱子的家夥燒得一幹二淨,自己還從高樓跳了下去。”
到這裡,江澤海忽然不再說下去了。
他望著恍惚的蕭意瀾話鋒一轉:“我是很少見到蕭統帥的,有緣在這裡相會,看來是天意。不知道蕭意則的事情,蕭統帥瞭解的怎麼樣了?”
提到哥哥的事情,蕭意瀾無奈地搖搖頭:“一團亂麻。”
“節哀順變。”江澤海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我聽說是剛剛故事裡的那個人把他挫骨揚灰了,這可是真的?”
他的神色算不上是探究,隱隱帶著幾分興奮。
“不清楚,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倒不覺得這件事會是龐璽做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吶,誰說天性高潔的人不會下泥潭呢?有句話說得好極了,過高世愈妒,過潔世同嫌,說不定他想開了呢?”
江澤海合上茶盞,眯起眼睛打量眼前尚且稚嫩的少年,“你還小,不會明白的。”
從回憶的抽絲剝繭中醒過神來,蕭意瀾望向床上合著眼的龐璽。
那白皙脖頸上深深的咬痕格外明顯,他心頭湧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