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朵兒亂成一團的思維,竟然慢慢彙聚成形,大致琢磨出是怎麼回事。
話說談外交是件很神奇的事,尤其異性之間談外交,明明正兒八經的家國大事,談著談著就變得比春宮圖還調情。古往今來沒有任何理論可對此進行解釋。怪不得凡世裡那些帝王之家,從不讓自己的老婆閨女參政。
桉朵兒確實不反對看幹柴烈火,但不是現在。現在她只想找一大盆涼水,一頭栽進去再也不出來。
幹柴烈火也就算了,關鍵是那張床也不知用什麼材料制的,彈性竟是空前絕後。桉朵兒受得了床上的外交,但實在受不了床面沉悶悶的打壓。就像一口大鍋被懸在頭頂,每隔一呼吸,就“嘭”一聲撞擊在頭皮上。
桉朵兒本就難受,這會兒被撞得眼冒金星。從聲音上分析,等那外交結束,她不被撞得腦漿橫流也會變成永久性痴呆。
桉朵兒毫無退路,終於眼淚汪汪地哀叫出來:“求求你們,別打我的頭!”
話音一落,她人就飛了起來,緊接著背上被撞擊得一陣劇痛,喉嚨幾乎被生生扯斷。
她被人捏著脖子貼在牆壁上,雙腳懸空。
捏她的人,很快發出驚愕的疑問:“是你?”
但那人很快被扯開,桉朵兒失去重心,麻袋一樣癱軟下去,卻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
那懷抱溫馨得簡直讓她想哭。
耳邊想起又驚又急卻溫柔關切的問話:“朵兒?朵兒!”
桉朵兒透過朦朧視野,見一張逆著光線的男子面孔,幹淨漂亮如冬陽暈過雪中高樹。
她微笑起來:“哥哥?哥哥啊。我一直以為你公事就是公事,風月事就是風月事,分得挺開的……”
沉煙看著眼前一幕,這沉著聰慧的女孩首次知道什麼叫“瞠目結舌”。
她不知道這東之月的小情人,怎麼一聲不吭從青鸞家裡跑到她床下。
關鍵是,她不知道怎麼處置她。她雖不是膽小的人,卻還沒有思想準備,拿東之月的心頭愛開刀。
她還沒想好對策,卻又發現這女孩的另一重來路。
東之月竟然愛著一個清河羽族的小少主。這世界也太小了點。
眉心閃動,心裡跟著猛跳兩下。
恐怕要起大亂了。
沉煙一把抓住淵雲地胳膊,這不可一世的男子也有混亂的時候。沉煙沉聲命令:“趕快走!帶她回去,把她藏好!”
淵雲看似還在恍惚。
沉煙急了,低吼道:“她從青鸞那裡跑出來——雖然我也不知道她怎麼能跑出來——青鸞絕不會善罷甘休,很快就會找藉口來這裡尋人。她偷聽了我們的事,又口無遮攔。淵雲,你聽懂我的話了嗎?不能讓她見青鸞,更不能讓她見東之月!”
淵雲驚愕道:“青鸞?她跟青鸞有什麼關系?”
沉煙終於急了,一把從淵雲臂中奪過桉朵兒,抱起就往外走,狠聲道:“我後面再解釋!淵雲,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傻了嗎?”
桉朵兒暈暈乎乎,偶有一瞬清醒,但很快就發現,還是暈過去比較好。
血液在身體裡奔湧焚燒,那灼燙感撕扯著她的皮肉,她受著一場永無止盡的炮烙大刑。
陰風呼嘯,刮在臉上卻如沸騰的油。偶一瞬,桉朵兒瞥見四周景緻,縹緲微茫,全是虛象。
她一陣怵然。淵雲這是要帶她離開了。
她確實很想回家,也很想念淵雲。她盼這一天盼得都快掉頭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