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際,側臉突如其來地一涼,好像雪月夜一片清雪貼著臉頰劃過,草場驀地闊開,廣漠無垠,一時只見冰雪落梅,千裡一色。
桉朵兒回神時,東之月手中的清輝已貼在煙行雲咽喉。血花如楓葉碎片隨風灑出,劃出漂亮的尾影。
桉朵兒尖叫一聲,撲了過去。
她擋到煙行雲身前時,正見東之月唇角溢位一絲微笑,冷厲如冰刃。
東之月淡淡道:“煙教主原也是個樂於推陳出新的人。既然如此,煙教主大可放心,我殺死一個人的手段,也會同樣的推陳出新。”
桉朵兒俯身抱住煙行雲,用衣袖擦去他唇角的血,在心裡狂叫:爹爹,爹爹……
她慌亂哆嗦:“雲哥哥,雲哥哥,你聽我說……你你,你,你聽我說,夜之哥哥他是個好人。你趕快給天玥解藥……我求你,你給她解藥,夜之哥哥就不會再為難你……我求你……”
她轉身面向東之月,淚流滿面:“夜之哥哥,我說的對嗎?是這樣的,對嗎?只要他給天玥解藥……”
“沒有解藥。”
一聲平靜話語,打斷桉朵兒的哭訴。
桉朵兒心裡“叮”一聲輕響,彷彿一根琴絃掙斷,漫漫無邊的空痛。
她再也說不出話。
煙行雲說:“沒有解藥,除了我的命。我的命是唯一的解藥。要麼你告訴我,她的下落,我死。要麼,天玥小姐死。”
他突然又加了一句:“當然,天玥小姐死,我也會死。橫豎都是死,公子剛剛那震撼人的話,大可以收回去。”
桉朵兒隱約發現,東之月的目光閃動一下。
東之月也會動容。
沒人可以不動容。煙行雲抱了必死的決心,只為得到一個真相。心事得解地去死,或者心事無解地去死。
桉朵兒再回頭看一眼煙行雲,發現那目中明澈如中夜月光,沒有一絲雜質。煙行雲好像在安心等待一場祈盼已久的宣判。也就是說,畫中那女子消失之後,無數個日夜,他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等待死亡。
桉朵兒心中的恐懼消失,代之以不可名狀的酸楚。她想,絕望其實掩在平日最親近的,最被視為理所當然的境況下。爹爹平日裡多恬淡平和啊。但她永遠也不知道,淵雲也不知道,在他們之前,爹爹是怎樣一個人,經歷過什麼事。
我們永遠也弄不清自己身邊潛藏了多少悲痛和危難。
僵持之下,桉朵兒再也想不出辦法。她既不能對東之月說——你快說實話啊,把那女子的下落告訴他;亦不能對煙行雲說——你快救天玥吧,救了天玥他就不會再為難你!
風聲獵獵,桉朵兒將煙行雲擋在身後,雙膝落地。她自己都沒察覺,自己是跪在東之月面前。她突然揚起臉,輕聲說:“夜之哥哥,我們回幽笛谷吧。蘇葉肯定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