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蓬鬆晶瑩,光暈中有人影由遠及近,頎長挺拔,衣袖飛舞如井桐。
桉朵兒急忙放開東之月。無論如何,她一日生在這幻世裡,就必須尊重其中的人。
她乖巧地對來人喚道:“雲哥哥。”
煙行雲對她點點頭,神情一如既往的溫和。
然後,他轉向東之月。
那一瞬間,桉朵兒清晰聽到空氣中的金鐵錚鳴。
她眉心微微一皺,側頭,就見東之月恬淡如水的目光,柔潤而犀利,貫穿永珍。
她不知哪裡出了錯。
煙行雲與東之月對視片刻,驀地右臂一舉,寬袖劃出利落輪廓,東之月隨之微抬手臂。桉朵兒再看向東之月時,就發現他手中多了一岫畫卷。
東之月手執畫卷,盯著煙行雲,不語。
煙行雲語氣平淡:“鄙人冒昧,向公子打聽一個人。”
他抬抬下巴,指向東之月手中。
桉朵兒好奇地湊過頭去。東之月雙手一展畫卷,那畫中人便展露在桉朵兒面前。
桉朵兒心裡猛烈跳動幾下。
那畫中女子,安安靜靜立在海棠樹下,面龐光澤柔和,宛如一朵初生的白玉蘭。如此嫻靜之態,卻不動聲色地聚集了世間一切美好。好像只被她瞧一眼,破瓦頹垣中都能立刻遍滿希望之花。
桉朵兒再次想到那個詞,絕豔。她與東之月如此相配。世間僅有這等容貌方能不負東之月的出色。但與東之月不同的是,她不給人災難感。
她那傾城的美麗,實際是帶著柔弱和怯懦,但同時,又透出白日初出朝霞的生機。她真是個照亮人心的女子。
桉朵兒盯著畫中女子發愣,心裡突然升起一些隱晦的不祥預感。
煙行雲沉靜地問:“鄙人的姐姐。鄙人當年親見她被公子帶走。請問公子,她如今身在何處?是生是死?”
桉朵兒不可思議地看向東之月。
東之月果然不愧是風流情種,留情的範圍如此缺乏邊界。
煙行雲的姐姐,竟然曾跟東之月有過往。
煙行雲的話語,立刻激起她的好奇。她滿懷希望地盯著東之月,無疑,也想要一個答案。
她想象東之月會如此作答——哎呀,搞了半天她是煙教主的姐姐,她現在好好兒在我家享清福,甚得寵愛。小舅子哪天有空過去坐坐。哎呀,她原來是煙教主的姐姐,她咋不早說呢。早說我就讓她統管後宮了……
她想象煙行雲會不會直接一巴掌抽得東之月鼻血紛飛。
生活作風是一切難題産生的根源,東之月有空真該好好反思一下。其實彈彈琴下下棋,也挺有意思的,不必非得靠眠花宿柳豐富人生。如果嫌彈琴下棋沒勁,那就找蘇葉彈琴,找蘇葉下棋,那還能沒勁?
但出乎她意料,東之月靜靜收起畫卷,一揚手,又飛回煙行雲手中。他緩緩搖頭:“我從沒見過這女子。世上長得像的人有很多,煙教主可能錯把我當成了他人。”
東之月說話的語氣神態皆無懈可擊。但不知為何,桉朵兒心裡狠狠替他捏了把汗。
東之月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