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風布暖,桉朵兒被窗外的鳥鳴驚醒,手指一動,觸感柔軟。
眼簾眯起一縫兒,就發現異常。
怪不得柔軟,她這睡覺的姿勢可說旖旎無比,竟呈俯趴狀態,貓一樣趴在另一人小腹上,一手還繞過去,抱著那人的腰。
黑發如潑墨樣湧瀉,白衣鋪展似流雲,仰頭繞過半舉的線裝書看上去,是一張令月神都羞愧三分的臉。
那優雅而不失猥瑣,莊重而不忘撩撥的標準神態,那一雙盈滿醉人月光的眸子裡泛起的春色三分,二分輕浮,一分無恥,那低調的荒唐,內斂的浪蕩,不是東之月又是誰。
桉朵兒“噌”地坐起,頭頂卻猛撞在書面,撞得她眼冒金星。
明明是本軟皮書,怎麼好像罩了層金鐘罩似的。桉朵兒憤怒不已。
東之月的目光仍集中在書面,淡淡道:“醒了?”
桉朵兒在其它一切問題如潮水般湧進大腦時,先注意到一件事。
她發現東之月執書的那隻手,原本白玉般的手背竟然遍佈紫紅疤痕,期間還夾錯雜著針戳一樣的血口,看上去甚是駭人。
桉朵兒愕然抬頭,這一抬頭,就發現東之月修長的脖頸上,竟與手背如出一轍。
她腦子裡跳出紅日西出、六月飄雪、山無稜天地合等一切反自然現象。再仔細瞥幾眼,確實是真的。
東之月竟然受了外傷,看上去傷得還不輕。
縱觀整個西冥,到底有誰能做這種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邊拔毛,東之月面前秀嬌妻,這種一看就是自尋死路的事,還做得全面而到位,做得慢工出細活兒?
天象異動,鬼怪橫行,大概是末日徵兆。
桉朵兒再看一眼四平八穩翻書的東之月,順著他的脖子往衣服裡看,往衣服裡看……然後愣愣地拿開他手裡的書,隨手一放,一言不發,開始窸窸窣窣地解他的衣帶。
東之月輕咳一聲。
桉朵兒手下仍不停,解開衣帶後就開始剝外衣,剝完外衣後就開始剝內衣,很快東之月的肩膀就敞露在外。桉朵兒仍在一往無前。
東之月又輕咳一聲,靜靜地說:“我的價碼非常貴,姑娘可要想好了再脫。不接受分期,更不接受賒賬。”
桉朵兒果斷命令:“住嘴!”
東之月說:“姑娘可否溫柔一點。這買賣,我真是頭一回,心裡緊張。”
桉朵兒說:“再不閉嘴我抽你!”
東之月靜默,上衣完全散落。
桉朵兒開始一陣接一陣地寒戰。
順著東之月的脖頸往下,那瘀傷和血痂越來越密集,在胸膛處簡直如繁星滿過血海,另穿插縱橫交錯的抓痕,深處紫黑猙獰,觸目驚心。
整個胸膛竟找不到一片好肉。
桉朵兒眼裡泛起深切的恐懼,就聽東之月輕描淡寫地問:“知道是怎麼來的?”
桉朵兒目中開始盈盈有淚,沉思良久,顫聲道:“我想通了,絕沒有人能傷你至此。這必定是你自己所為!”
東之月皺眉:“自己所為?我餓極了把自己的肉當成雞脯?”
桉朵兒抬頭與他對視,雙目清瑩如花露,水光彌漫,同情道:“哥哥經常說,修煉是循序漸進的事。你不該一味求快,藉助於蛇蟲蜈蚣水蛭,把自己傷成這樣……”
她竟為東之月感到難過。像他這等大神,想要再有寸進,必定比普通人難上千百倍,情急之下走上邪路,想想也乖可憐的,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