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蠶絲般瑩白潤澤的月光,朦朧在統治三國的大梁帝和一名普通侍女身上,相織膠著,好似天生璧人,容不得任何人介入。
見此,秀女們無法按捺,一個個銀牙暗咬,恨不能上前推開這個當眾摟住陛下不識禮數的低賤侍女。
就有人諷刺出聲,亦有人不斷朝陛下的貼身內侍投去眼神,想著這種情況內侍總不能什麼都不做,任由一名下人對陛下動手動腳吧。
然而內侍就像什麼都不知道似得,仍舊躬身站在原地,不抬眸也不置一詞。
無奈之餘,秀女們只好齊齊將憤怒的目光射向這名侍女,帶著酸味和暗諷的話不停從秀女口中說出。
可惜這對男女早已陷入屬於他們的二人世界,壓根聽不見外界聲響,此時你言我一語,帝王不再用自稱,侍女對他也完全不顯畏懼,直到帝王發出一聲虛弱的低吟,“唔……,扶我回殿好麼?”
斐苒緊了緊手臂,“……好。”
說完朝陌無雙貼身內侍看去,對大梁皇宮不熟,斐苒只能求助宮人。
內侍是個機靈的,其餘人視線他可以無視,但這位姑娘可是陛下心心念念要找的人,他可不敢怠慢了去,於是彎著身子快步上前,“姑娘有何吩咐?”
也正是因此,內侍看清自家陛下唇角竟然淌著一抹鮮紅,呼吸一滯,內侍身形瞬間變得僵硬,剛想問,陌無雙先他一步發聲,“咳咳,朕喝了那杯有毒的茶水,所以快讓她扶朕回宮。”
啊?內侍低著頭,聞言臉色一變再變,由始至終陪侍在陛下身側,他可是再清楚不過,陛下……壓根沒碰過那杯茶水!而且還有毒?是誰下的?!居然敢毒害陛下?!這還要不要命了啊!
猶豫間,內侍想著是不是該傳太醫,又或者要不要讓宮裡侍衛大肆搜捕。
“咳咳,什麼都不用做,讓她送朕回宮便好,朕餘下的時間……應該不多了。”像是看穿內侍心事,陌無雙複又發聲,面色也是愈發蒼白。
內侍再次驚到,他的陛下……陛下時日無多?!
不能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內侍眼眶一紅,顫巍著開口,“陛下,您……您……”
斐苒亦是強忍住不停打轉的淚水,將陌無雙摟的更緊,“不!我一定不會讓你出事!”
眼看陛下虛弱到這個地步,這名侍女還重手重腳,內侍氣不打一處出,“你……”
才出口,一道淩厲的目光飛速朝內侍射來,帶著強烈警告和不容忽視的威嚴,內侍抖了抖唇,不敢相信這道目光竟是來自陛下,那個面色蒼白連聲音都不穩的虛弱男子。
因此到嘴的話趕忙嚥下,想起那杯沒動過的茶水,內侍似乎明白了什麼,顫抖的唇僵住,變成一頓一頓的抽搐。
陛下這是……在演戲?是為了讓這侍女擔心?好借機留住她?但……有必要做到這份上嗎?他的陛下是誰,那可是一統三國,整片大陸上身份最尊貴的男人,多少貴女爭相進宮,又有多少宮婢每每在談及這位帝君時面露嬌羞,當然了這些都不算什麼,真正要緊的是他的陛下素有暴君之稱,誰敢忤逆,誰敢反抗,等待那人的下場內侍根本不敢想象,所以對這侍女,陛下何需如此大費周章,喜歡直接抬回去就是,待到生米煮成熟飯,還怕侍女跑了不成。
內侍並不知道,正是最後這點,致使他心目中至高無上的帝君不敢胡來,生怕對方一個不順心,將會再次離開,回去那個無論陌無雙多強大都不可能觸及的異世時空。
另一邊眾秀女中,愣怔半天的吳蕭筱終是回過神,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向那名緊抱大梁帝的侍女,“你……你?!不!你不是……不是死了嗎?!怎麼可能……怎麼會?!”
斐苒哪有工夫理她,只扶住陌無雙,急急朝內侍開口,“快帶路吧!”
就這樣,最後在眾秀女嫉妒、驚恐的目光中,身份尊貴的大梁帝和一名普通侍女擺駕離開。
幽幽月色依舊,陌無雙薄如蟬翼的唇瓣再次輕輕勾勒,斐苒心焦他安危未有發現,可內侍在清楚了這是自家陛下的‘計謀’後,再不擔憂,而是眼角不斷抽搐,時不時偷偷窺視這位大梁帝,現在發現陛下在笑,還笑的有那麼些奸險……。
內侍趕緊收回眼神,強自平複心緒,幻……幻覺!對!一定是自己的幻覺!否則他家陛下怎麼可能會露出這樣的笑容?!那可是掌握了所有人生殺大權,一個不悅便會伏屍百萬血流成河的堂堂大梁帝君啊!
大梁帝寢殿
內侍面色仍在抽搐,卻很有眼力勁的乖乖退至殿外,沒有再進來打擾。
斐苒將陌無雙放平在床榻上,替他擦去唇角血漬,焦急地開口,“還是請太醫吧?總比這樣徹底放棄好!”
陌無雙黯淡的雙眸一瞬不瞬盯著她看,聞言瑩玉般的指尖覆上她素手,“不用麻煩了,就讓我在離開前……多看看你,也算不留遺憾。”
斐苒一顆心緊緊揪起,瘋狂搖頭,“不!不要離開,我不會讓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