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武皇皺眉,斐然能看懂卷宗?
轉念一想不可能,想必是今日太子彈劾,先一步被奸黨察覺,這才做好了準備。
之後就見斐公公舉起一本簿冊,“陛下請看,這是戶部今年登記的糧草庫存石數,共計八千五百石。”
而後,又舉起另一本,“這是工部今年登記的領糧石數,共計一千二百零九石。”
韓武皇微微頷首。這些數字他剛才已經看過,確認沒有問題,所以斐然一黨到底準備了什麼說辭?
太子也同樣在暗自揣摩,表情從篤定慢慢轉為疑惑。
思慮間,斐公公再次發聲,“陛下兩部之數相減,照理今年餘糧應還有七千二百九十一石,可為何兵部還能領糧七千三百石?其中誤差的九石去了哪?”
“也許是登記官筆誤,這些微差距何需小題大做。”原來是豆腐幹大小的事情,還以為奸人發現了什麼大問題,太子顯得不屑。
斐苒搖搖頭,“非也。根據戶部卷宗記載,大多數田民,每畝地年産不過一至二石,九石,也許在富庶的天家眼中不算什麼,但於一般百姓,卻是整年辛苦勞作,得來的收獲,如何算小事?”說完看向韓幕遼。
而身為皇後之子含著金湯匙出生,從小錦衣玉食,處事向來高瞻遠矚,怎得會去拘泥一石二鬥……
韓幕遼頓時語塞。
太子一派看不過去了,馬上有人跳出來,“下官不才,但現在殿下說的是公公你剋扣軍糧,還望大公公作出解釋,勿要在此擾亂視聽。”
韓武皇點頭,“何卿家說得有理,斐公公,根據兵部卷宗記載,領糧七千三百石後,其中大半本該即刻運往西北邊防,但你以私人名義扣押,這麼做是何故?”
斐苒躬身,“回陛下,糧草七千三百石,其一半,也有三千餘石,更何況還是……大半。試問這幾十萬斤的糧食,臣要了置於何處?”
“誰知道你藏哪去了,也許轉手賣了也不一定,都說中飽私囊,還能屯著等發黴啊?”那位何姓官員鬍子一翹,明顯沒把斐公公的話放在眼裡。
斐苒笑笑,沒想到古人還挺有趣,看來吹鬍子瞪眼不是瞎說的。
並不知道自己這隨意一笑,加上剛才表現出的不同,落入某人眼中,向來清明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宗政宣自認學士無雙,尤其在閱人方面更是有一定造詣,可今日卻是無論如何,也看不透這位斐大公公,究竟是……為何?
斐苒心思始終在三本簿冊上,全程都沒注意左相,此刻就著剛才問題,繼續作答,“老身才疏學淺,但也知若在短時間內,大量糧米流入市場,勢必造成糧價大跌,敢問這位大臣,現今糧價是否有變?”
市場?殿內眾人都是第一次聽聞這個詞,紛紛在心底琢磨。
應當是市井之意罷,只不過斐公公居然還會造詞?
也正是因此,韓武皇升起疑心。
先前一直認為彈劾一事外洩,斐然才會早作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