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懂她眼底的惶恐是為何,但卻下意識地捏緊了她的手腕,在下一抹劍光閃過時抱著她轉了個圈,劍刃就嵌在他們身側,寒慄的劍光閃爍在蒼燁眼底。
姬臨在玉微撲向蒼燁時微微動了動身形,看見他斜對面的隱淵穩坐如山時,他再次慵懶地坐了回去,合格地扮演著一個被下.藥,無力動彈的人。
嗜功散對內力越是強大的人,藥效就越大,便是蒼燁日後追查起來,他因為武功高強,完全無法動彈也無可厚非。
玉微擁著蒼燁狼狽地閃躲著黑衣人,冬日裡,她的額頭卻是滾落一滴汗,那滴汗落在蒼燁的唇角,滑進他的唇齒。
澀的。
剛避過劍鋒,黑衣人卻似乎已經沒有了耐心和兩人耗下去,直接棄劍,運起掌風擊向了滾落在劍側的兩人。
蒼燁眼看著那道鋒芒逼近玉微,卻是再也沒有力氣動彈,之前的閃躲費了他太多力氣,而且……
聽著玉微近在咫尺的呼吸,他腦海裡莫名閃過一個念頭,玉微就這般死了也不錯。
下一刻,他臉上濺上溫熱的血,腦海裡那個念頭頓時消散得幹淨,他壓緊了舌尖,指尖扣緊玉微的手臂,聲音裡都有三分失控:“你怎麼樣?”
玉微眼底有一抹不可置信,怎麼會不疼?
她垂眸對上了蒼燁略帶關切的眼,又看見了他臉上的血跡,她很肯定自己應該是被黑衣人傷到了,但卻半絲疼痛都沒有,驀然,她想起自己撲向蒼燁之前隱淵在她眉心點的一抹白芒。
玉微忽然反應過來,是隱淵。
心思百轉千回,面上卻絲毫不顯,玉微緊緊擁住蒼燁,手指幾乎扣進蒼燁的皮肉裡,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般,忽高忽低的氣息喘息在他耳畔:“哀家沒事。”
蒼燁聽見玉微微弱的聲音,又感受到她幾乎掐進他皮肉的指尖,他的心完全無法沉靜下去,像是被人高高吊起一般,他正欲開口說什麼,卻是忽然感到身上一鬆。
玉微突然站起身,最後回眸看了他一眼,唇角是一抹溫婉卻又決然的笑,像極了她嫁給他那日義無反顧的笑,而後抽起了地上的劍,刺向黑衣人。
蒼燁的瞳孔驟然縮緊,她那一抹笑深深刻進他的眼中,耳邊的刀劍嗡鳴聲彷彿也消失不見,只剩下玉微纖細的身影,他甚至來不及喚她的名字便看見她倒下身去,他全身的力氣像是突然回攏一般,直接反手劈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閃躲不及,被蒼燁的掌風掃倒在地。
蒼燁感受到內力的回歸,顧不得身上的傷,與黑衣人交纏起來。
玉微躺倒在地,迷離的視線中,蒼燁突然恢複了內力,她沒想這次直接殺了蒼燁,所以給他下的毒也很少,她又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血。
蒼燁看見玉微唇角不斷溢位的血沾濕了她明黃色的衣襟,瞬間猩紅了眼眸,手下也毫不留情,不多時便解決了黑衣人。
眼見玉微已經快要沒有意識,蒼燁看著面前已經快要扭轉的局勢,不再猶豫,直接打橫抱起玉微便往殿外疾步離去。
……
甘泉宮正殿
玉微蒼白著臉色躺在龍床上吐血不止,蒼燁坐在她身旁,不斷地用錦帕為她擦拭著唇角。
從她唇角溢位的血染紅了一張又一張的錦帕,她體內的血似乎要流幹殆盡一般,爭先恐後地從她唇角溢位,染紅了蒼燁的眼,他握著錦帕的手有幾分顫抖。
他該期待她死的,但他始終對她最後那一抹溫婉的笑耿耿於懷,她的身影彷彿在漸漸從澹臺鸞顏身上剝離,再也不是依附在澹臺鸞顏身上的影子,而是完完整整的一個她。
她在他眼前似乎逐漸變得清晰。
蒼燁扔掉所有染血的錦帕,抬手撫在玉微唇角,試圖擦盡她唇角的血跡,手卻是完全被從玉微唇角溢位的血跡染紅。
一位位禦醫給玉微診過脈後皆是愁眉不展,不敢看蒼燁的臉色,躊躇著道:“陛下……”
蒼燁淩厲的視線刮在禦醫身上:“陛什麼下,立刻開藥,為太後止血。”
禦醫們被蒼燁淩厲嗜血的視線颳得不敢抬頭,一個個皆是腿軟似地跪了下去,對視片刻,皆是無奈搖頭,須臾,院正叩首顫聲道:“太後娘娘的傷,臣等實在束手無策。”
太後娘娘身上的傷,他完全沒見過,不止他,在場的禦醫皆是沒有見過。
而且太後身上還有皇上下的曼陀毒,本就已經是千創百孔的身體,再中毒,便是救回來了,也不過是偷得幾日活。但這話,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在皇上似乎很是在意太後時說。
蒼燁指尖一顫,沒能抹去玉微唇角的血跡,那鮮紅的血便瞬間從她唇角滑下,滴落在她雪白的中衣上,像是雪地裡盛開的紅蓮,妖異刺眼。
良久,他像是突然從那刺目的紅裡清醒過來,怒不可遏地道:“庸醫,查,立刻滾回太醫院去給朕查。”
“微臣立刻去查。”禦醫們紛紛低眉順眼,顫著身子退出了寢殿,只有兩三位禦醫留在寢殿內候疾。
蒼燁突然抬手去擦玉微雪白衣襟上的血跡,那鮮紅色的血跡太礙眼,他不想看見。
驀然,他又頓住了手,側目看向安靜睡著的玉微,觸電一般收回了手,捏緊了手心,血從他指縫滑落,滴落在他明黃色的龍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