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鳳袍裙擺隨著她的轉身搖曳出一抹刺眼的金色弧度,圈金的金鳳鳳尾在蒼燁稚嫩的臉龐上抹過,帶起一陣柔柔的癢意。
禦史大夫揚高聲音反駁道:“萬萬不可,娘娘三思啊。”
玉微目視著跪得黑壓壓一片的大臣,無情無緒地問:“諸位大人以為如何?”
群臣緘默片刻,齊聲回道:“臣等以為孫禦史言之有理,西安王嫡次子可擔大任,望娘娘三思而後行。”
眾口一聲。
玉微鎖眉,按理來說,皇帝駕崩後,太子登基根本不需要經過皇後的同意,這些大臣為何一再徵求她的意見。
玉微眯起眼,莫非皇帝交了什麼重要的物品在委託者手上,讓群臣不得不與委託者周旋,而讓委託者放棄讓蒼燁即位的念頭。
她的目光梭巡一圈,最後定格在站在她身側的蒼侍身上,看他的穿著,必定是宮裡的內侍,可他又與一般的內侍並不相同,衣料華貴暫且不說,一雙手更是白皙柔嫩,顯然不是打理雜務的內侍,甚至他眼裡的悲痛也完全不似作假。
臉上的表情可以騙人,眼睛卻不能。
這個內侍顯然對大行皇帝有著極深的感情。
養尊處優的肌膚,華貴的衣料,悲痛的眼神,又出現在皇帝駕崩的寢殿前,除了大行皇帝的內侍總管不做他想。
蒼侍見玉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收斂了眼裡的悲痛,走近玉微身邊,憐惜的目光落在蒼燁身上,壓低聲音對玉微道:“娘娘,陛下許諾攝政王殿下您不必陪葬的條件之一就是太子殿下能順利登基。”
攝政王殿下那日為了皇後娘娘險些直接罷官辭爵,今日又一直未曾出現,不知是何意思。
蒼侍的聲音尖尖細細,被刻意壓低之後更是帶著一股莫名的森然感,讓人無端感到一股寒冷。
玉微在蒼侍話音落下時倏然轉眸,目光緊緊縮在蒼侍身上,黑如濃墨的眼眸鋒利如刀,狠狠刮在蒼侍身上,同樣壓低聲音回道:“你威脅本宮?”
蒼侍躬身退後:“奴才不敢。”
他能提點皇後娘娘的只能到這裡,若是太子殿下明日無法順利登基,皇後娘娘恐怕也看不見明日之後的朝陽。
玉微看著蒼侍退遠,沒有阻攔,又細細打量了一直跪拜在地,默不作聲的太子一眼,心裡的謎團越來越大。
大行皇帝本來想要賜死委託者,但被攝政王攔下了?甚至攝政王還為了委託者不必陪葬而許諾了大行皇帝諸多要求。
思索片刻,玉微果斷蹲下身,握住蒼燁的手,拉起他,低聲喚:“皇兒。”
雖然疑惑,但是她不急,等解決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再瞭解這一切也來得及。
既然內侍總管這般提醒她:若是蒼燁無法登基,她就無法活下去。那她就暫且先擁護太子登基罷了。
畢竟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暗處的一切她尚且無法完全掌控,不能剛來到這個世界就因為太子無法登基而莫名其妙的丟了性命,血空重來。
蒼燁順從地順著玉微的力道站起身,恭敬卻又疏離地喚:“母後。”
看來委託者和太子並不親近。
玉微從蒼燁的語氣裡得出這個結論,也是直到此刻,她才看清了蒼燁的容貌,精緻而又淩厲,與他身上睥睨的氣勢相輔相成。
大行皇帝把太子教育得很完美,撇開年齡不談,太子身上已經完全具備一個帝王應有的氣勢。
玉微輕勾起唇角,抬手撫在太子臉側:“相信母後嗎?”
太子似乎不習慣玉微的接近,臉上的神色有片刻僵硬,但卻沒有避開玉微的觸碰:“相信。”
太子的聲音清脆悅耳,帶著三分雄雌莫辨的勾魂。
玉微唇角的弧度更深,用沒有握著項鏈的手握緊太子的手,目光一一掃過以頭伏地的大臣:
“陛下乃是先帝之子,更是先帝曾經親封的太子,是正統的龍子,諸位大人卻口口聲聲言陛下是罪臣之子,甚至不跪拜陛下,你們可是在暗喻先帝昏庸無能,連陛下是不是他的子嗣都分不清,甚至令罪臣之子承襲大統,或者,諸位大人是不滿先帝的決定,想要謀逆。”
玉微不僅直接改了對太子的稱呼,甚至直接給群臣扣下一項碩大的罪名,君主專.制制度下,帝王在國家之中是近乎神明的存在,謀逆更是最嚴酷的罪名,可以因此直接誅殺整個家族。
頃刻間,群臣紛紛變了臉色:“臣等惶恐。”
左相叩地出列:“陛下英明……”
玉微搶詞道:“大人也道陛下英明,為何卻寧可冒著被誅九族的危險,也不遵先帝的遺旨。”
左相年邁,被玉微一噎,半晌沒說出話來,他口中的“陛下”分明是蒼淮,卻被玉微曲解成蒼燁,甚至又給他扣上一項誅九族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