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今近來動作頻繁,恐怕所圖非淺,他去南城為的不止是那批軍火,而且此去南城路途遙遠,她身子又弱,怎麼經得起長時間的顛簸勞累。
玉微本也不抱希望能和祁舟辭一起去南城,被拒絕倒也沒失望,更何況她的任務主要物件都在北城,去南城於她也無甚利益,她重新拿起衣服開始疊:“那我就在北城等夫君回來。”
“好。”祁舟辭看著玉微把疊好的衣服一件一件裝進皮箱,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溫柔。
他想她。
還沒離開就已經開始想她。
沒什麼不好承認。
但他再想她,也不會同意她隨他去南城,他不會讓她涉險,即便有朝一日他上戰場也一樣。
……
玉微裝好最後一件衣服,扣上了皮箱。
直到祁舟辭已經離開,玉微端坐在桌上,一手拿著調羹,卻是處於半走神狀態,思緒還停留在她扣上皮箱時。
“微微?”
祁夫人的輕聲呼喚拉回了玉微的神智,她擱下調羹:“媽,有事嗎?”
祁夫人看了一眼明顯心不在焉的玉微,溫聲細語地道:“媽這裡有兩張今天戲園子的票,你要去聽聽戲嗎?”
她前些日子和張夫人聽過一場《玉堂春》,本是約好了今日去聽《金玉奴》,但今早張夫人打電話過來,說是家裡的孩子在洋學堂出了些事情,她必須得親自去一趟,剛好撞了時間,去不了戲園子。
舟辭離開後,她見玉微心情一直低沉,正好去戲園子聽聽戲舒舒心。
祁夫人把兩張票推至玉微面前:“兩張,你和阿衍一起去正好。”
“謝謝媽。”玉微接過票,看了一眼。
京劇《金玉奴》講述的大約是一個浪子回頭的故事,落難書生莫稽高中後嫌棄自己妻子金玉奴出身微寒,卻在妻子投江之後悔不當初,再娶的新婚當夜發現新娘正是已經投江的妻子,妻子棒打薄情郎,書生痛改前非,最終兩人破鏡重圓1)。
戲臺子上已經唱到了兩人再次新婚之夜,金玉奴臨場抓哏,贏得滿堂喝彩。
一堂吵雜聲中,玉微輕掩上了雅間內的窗,但咿咿呀呀的聲音卻依舊不絕於耳。
她看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絲毫未曾受到影響,低垂眼瞼,一臉淡然地品茶的玉衍,微暗的光線篩落在他清雋的眉目間,更襯得他的氣質雋永疏遠。
比起鐵血錚錚,威震四方的軍閥巡閱使,玉衍更像是一尊與世無爭的佛,無悲無喜,籠在霧白的繚繚茶色裡。
金玉奴與莫稽重歸於好再次贏得滿堂喝彩,高昂的喝彩聲穿透了菲薄的窗欞落入玉微耳中。她忍不住輕蹙起眉心。
一片喝彩聲中,她低低的聲音響起:“哥哥相信浪子回頭嗎?”
玉衍放下茶盞的手一頓,深不見底的目光隔著淺淺的霧色落在玉微身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這是一起離開祁公館來戲園子這一路中玉衍第一次抬頭正視她。
玉微透過朦朧的窗子看向戲臺,戲快落幕,金玉奴選擇原諒莫稽,她輕勾起唇角:“那浪子為什麼會選擇回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