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鈺踏進大殿時,映入眼簾的便是玉微身著一襲蜜荷色繁複宮裝,挽著驚鴻髻斜倚在軟榻上的模樣。
恬淡從容中糅合著江南吳儂軟語的軟糯,雙目含情卻似無情。
君鈺一驚,如此佳人,難怪帝王會為了她,不惜自毀清譽,背負罵名,也要強娶臣妻。
“微臣參見貴妃娘娘。”君鈺低下高傲的頭顱,躬身行禮。
他接到宦官口諭時,頗為驚愕。但也僅是呆滯了一瞬,很快便回過神,換過衣衫便跟著傳話的宦官進了宮。
他雖知曉這般擅自面見後妃實屬不合禮數,甚至稱得上膽大妄為,藐視君威。
但那傳話的宦官道,貴妃知曉安晏並未溺亡,棺內的屍骨根本不是安晏,甚至還道貴妃知曉安晏如今身在何處。
君鈺自幾個月前在後花園飲酒半夢半醒時分見過玉微後,便再也不曾有她的身影入夢。
這些時日以來,他很少想起玉微,哪怕是夜深人靜時想起,也不過是極淺淡的愧疚從心間一閃而逝,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然而當今日聽見宦官提起玉微根本沒死之時,他卻有剎那恍惚,猶如置身幻夢。
幾乎沒有猶豫便隨那內侍來了這止蘭宮,連他自己都道不清是為何。
“坐。”玉微抬手指著距離君鈺很近的紫漆描金山水紋海棠式香桌,示意他坐下。
君鈺謝恩端坐。
玉微施施然從軟榻上起身,走近君鈺:“王爺可真是大忙人,叫本宮好等。”
她的語氣雖是恭維,細細聽來卻更像嘲諷。大晉達官貴族皆知君鈺雖貴為異姓王,但自從尚了安晏長公主後便逐漸被當今聖上一步步架空,到如今幾乎再無實權,連早朝都不用再上。
“娘娘恕罪,微臣路上耽擱了些許。”君鈺不動聲色地道。
他自是明白玉微的言下之意,但眼下多事之秋,不宜多生事端。
“本宮沒有怪罪王爺的意思,王爺不必緊張。”玉微整個身子幾乎都要貼在君鈺身上。
離得近了,君鈺方才嗅到玉微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氣,如幽蘭,沁人心脾;似牡丹,馥郁濃厚。
君鈺忍不住深嗅了一瞬,而後挪動身子分寸,與玉微保持距離,一臉冷淡地道:“娘娘自重。”
玉衡的女人,他不能動,也沒興趣動。
“重?”玉微斷章取義,略委屈地坐在君鈺懷裡,雙手勾住他的脖頸,眼波流轉間,勾魂攝魄,“本宮可不重,王爺抱抱本宮,看是不是不重。”
伺候的宮人恨不能把頭深埋進地下,看不見眼前一幕才好。他們在宮中呆得久了,自然知曉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這個道理。
貴妃私自召見朝臣已經算是重罪,更遑論如今貴妃還公然引誘朝臣。
倘若皇上震怒,恐怕最先遭殃的便是他們這些宮奴。
君鈺在玉微坐在他懷裡的那一刻便想要起身,奈何玉微力道奇大,壓制住了他。
她巧笑倩兮地望著他,眉眼間霧氣氤氳。素白的手指緩慢地滑過他的背脊,帶著挑.逗的意味。
她問:“本宮重嗎?”
君鈺只覺口幹舌燥,渾身不自在起來,竟是鬼使神差地答了一句:“不重。”
玉微身上的香味縈繞在他鼻息間,時而清渺,時而濃鬱。
“王爺真誠實,本宮就喜歡王爺這般誠實的。”玉微愉悅地笑著,一手依然勾在君鈺的脖頸後,一手卻滑到了君鈺的下顎。
她捏著他的下顎,拽低他高傲的頭顱,與他對視。
她的眼眸中彷彿盛著漫天星河,帶著迷人的光暈,奪人心魂。
玉微的這副面容算不得傾國傾城,但她卻能讓人甘願沉淪。
她的美並不在皮相。她的美融於骨血,糅碎在血肉。七分仙氣,三分靡麗。
君鈺只覺渾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腦中綻開萬千奼紫嫣紅的煙花。
不對……
他不是這般看見美人便挪不動身子的人。這些年君鈺受過的勾引不在少數,從來沒有人能讓他動.情。
“請娘娘起身,男女有別。”君鈺將娘娘二字咬得極重,頗有幾分警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