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繚繞的浴室,青色的紗幔曳地。
美人似花,風姿卓絕,斜靠浴桶,露出細潤光滑的背脊和柔若無骨的手臂,肌膚如玉,隱隱有光澤流動,如雲秀發披散肩頭。
南硯宸輕挽袖子,站在玉微身後,壓抑住滾動的心思,將最後一味藥材加入深棕色的藥浴裡。
盡管控制著自己不去看浴桶裡的玉微,心中唸了無數遍佛經,面色看似毫無波瀾,然而微微泛起紅潤的耳尖卻出賣了他。
愣怔片刻,南硯宸方才放下手中的漆盒,將玉微的發用一隻玉簪鬆鬆束起,盤成一個簡單的髻。
南硯宸知道這十種劇.毒混成的藥浴泡著會疼痛萬分,所以早就備好了舒念散,準備在玉微呼疼的時候就讓玉微服下,以緩解疼痛。
可是等了良久,都沒有見玉微有絲毫的動靜,依然安然地坐在浴桶裡,分毫未動。
若不是看見玉微那微微顫抖著的身子,南硯宸都要以為玉微感覺不到疼痛了。
南硯宸緩步走到玉微身前,凝視著玉微的臉龐,與美麗光潔的背相比,那是一張能驚得小兒啼哭的臉。
原本傾國傾城的臉,如今是隔壑縱橫,橫梗著諸多深深淺淺的刀傷,皮肉外翻,有些傷口之深,幾乎可見白骨。
那傷口中是不斷流下的汗,汗珠劃過玉微飽滿青紫的嘴唇,由下顎滑落胸前,滴入浴桶中,蕩起一圈又一圈漣漪。
南硯宸憐惜地伸手分開玉微緊緊咬著下唇的貝齒,摩挲著玉微已經被咬出血痕的唇瓣,擦去那些血後,將自己的手臂送入玉微口中,沒過多久就有鮮紅的血跡滑過他修長有力的手臂。
雖然有血液不斷奔湧而出,但是南硯宸依然沒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玉微咬著,甚至伸出另一隻空閑的手,撫上玉微的額頭。
手下是凹凸不平的觸感,南硯宸眼中的憐惜之色更甚,骨節分明的手一一滑過玉微的整個臉頰,最終停留在緊蹙的黛眉上,想要為她撫平一切哀傷。
她該有多隱忍,才疼痛若此依然不發一聲,只是自己熬下去。彷彿知道不會有任何依靠般。
南硯宸驀然想起那日見到玉微的場景,冷漠死寂,宛如一潭死水,不起絲毫波瀾。
那般的寂然,令他心憂眷念,至今未能平息。
這般姿態嫻雅,理智冷靜的女子,到底是為了誰,才將自己弄得此般狼狽,甚至想要輕生。
南硯宸墨黑的眸子,倒影著玉微的臉龐,深幽朦朧。
一炷香的時間後,玉微不再疼痛,潛意識中松開了咬著南硯宸手臂的唇。
南硯宸收回手,攏攏長袖,任由素色衣袍被血跡染上暗紅。
“噗——”
玉微吐出一口暗紅色的血,唇角染著星星點點的毒.血,原本青紫的唇瓣慢慢變得嫣紅。
顧不得男女之嫌,南硯宸將玉微一把抱起,從椸枷上取下一件月牙白的外袍,包裹在玉微身上就疾步往外間的床榻上走去。
光是將毒.血吐出來還不夠,還需要施針。
……
春末的天氣格外多變,陰晴不定。
院子裡的翠竹在颯颯的風裡泠泠作響,招搖著片片綠葉。
偶有牡丹清香飄散風中,透過竹窗送入屋內。
潔淨素雅的竹屋內,一襲藍色廣袖長袍,皎若秋月的男子一手懷抱著一個清麗脫俗的女子,一手小心翼翼的拿著調羹將苦澀的藥送入女子口裡。
女子吞嚥得緩慢,嘴角不斷有棕色藥液溢位,順著脖頸滑落雪色中衣,雪白的中衣染上藥漬。
男子見此,將調羹擱入瓷碗中。瓷碗的旁邊是一碟沒有用上的醃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