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樣啊……”天下身體一僵,攤開放在膝蓋上的十指蜷縮起,向掌心扣去,“那,弟弟們呢?他們……”訥訥地蠕動了幾下唇,最終還是閉緊了嘴。
她寧願再也無法相見,也不想他們待在這樣的本丸裡面。
“只有藥研和退了。”一期低頭看向自己在顫抖的手心,回想起弟弟們在自己懷中一個個閉上眼睛,化作光點的模樣,他眸中閃過一絲痛苦,面上滿滿的都是疲倦,覺得自己大概有哪裡不太正常了。
還不如就這麼讓溯行軍殺掉他們……
沒有靈力結界罩著的本丸就如暴露在餓狼爪下的肥肉,讓那些徘徊在歷史轉折點和時空夾縫中的溯行軍如貪婪的惡犬遁著令它們垂涎欲滴的香味紛紛踏至前來。
至於為什麼不向時之政府求救?那是因為他們本丸的座標早已偏離了時之政府的定位,沒有審神者的靈力作為橋梁,他們根本無法和時之政府那邊取得聯系。只能日複一日的,懷揣著微弱的期待,期待著時之政府定位到他們的時空座標,在時之政府進行救援前,與那些入侵的溯行軍作著殊死搏鬥。
“……”扣在掌心的指甲緊緊嵌入肉中,激起一陣無法言語的刺痛感,天下沒說話,只是定定地望著陷入悲傷情緒中的一期。
良久,她抬起壓在小腿上的上半身,挪了過去,伸手虛攬住他發顫的背部,無言的給予他安慰。
她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刻無論說什麼都是不行的。
在察覺到獨屬於少女甜馨的陌生氣息靠近時,一期就不覺繃緊了身子,旋即又放鬆了下來,任由這道讓他感覺異常溫暖的氣息包裹著自己。
稍微,放鬆一會兒也沒有事吧?
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聽著屋內的歡聲笑語,一期眸光死寂,放在門把手上的手緊了又緊,遲遲沒有拉開門。
許久,他松開門把手,深深地看了一眼印在紙格扇上的幾道黑影,轉身離去。
太刺耳了,這個笑聲。
“在看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一期將端盤放在了茶幾上,跪坐了下來,執起茶壺在茶碗裡倒了杯茶。
天下笑著抬起眼瞼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白紙遞過去,“你看,是退畫的我們,很可愛對吧?”回想起五虎退將這幅畫交給自己時那副羞澀到快要變成鵪鶉的畫面,她臉上的笑容忍不住加深。
“嗯。”瞥了一眼畫上的那有著明顯特徵的四個火柴人,一期象徵性的彎了下唇,將茶杯往前挪了挪,“不說這個了,先喝點茶吧。”
“誒?好的,麻煩一期了。”毫無所察,天下在一期逐漸變得幽深的目光下將茶杯裡的茶水一飲而盡。
兩三秒後,一期抬手抱住少女癱軟下來的身體,伸手拂開遮掩住少女大部分面容的長發,他低頭凝視著少女陷入昏迷中的睡顏微微勾了勾唇,滿足一笑。
終於……
明明是他最先遇到的,還是他的半身,為什麼總是將目光放在別人的身上?只注視著他一個人不可以嗎?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無數個為什麼和內心反複的煎熬、詰問交織混雜在一起,讓為此而感到困惑的青年——
墮落成惡鬼。
一直保持著溫和笑意的青年略微抬起被陰影覆蓋住的眼部,暖意融融如春日的眼底不知何時染上了幾分代表著瘋狂和不祥的猩紅色。軟趴趴蓋在額頭上的劉海突的被向上生長的異物頂起,而後分開,那是一隻鬼角。
一期扯了扯嘴角,似笑似哭。
啊啊,已經完全壞掉了。
他緊緊抱住懷中的少女,像是落水者抱緊了最後一塊浮木。
絕對,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