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之中, 一道泛著血光的人影,似乎極為引人矚目, 只是此地除了那道血光人影,並無其他活物, 所以沒人注意。
可是, 鬼面極其注意。
鐘彩只覺自己胳膊大腿, 宛如千金重,每行走一下, 不只是耗費了她全身的力氣, 更是宛如行走在刀尖火焰之上。
她的身軀,早已被魂體鬼面咬得千瘡百孔,包括原本傾城的容貌。
而今, 五官依舊,卻破損不堪,除了沒有惡臭味,同腐屍的模樣也差不了太多。
甚至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處, 全都飄散出一絲絲灰氣, 這灰氣不斷滲透於鐘彩的體內,讓她在行動越發遲緩, 眉目間更是透露出一絲死氣。
鐘彩原本堅韌的眉眼, 此時已經開始有點渙散,但下一刻, 她又咬了咬下唇, 力圖讓自己保持清明, 血珠子順著唇角流下。
久違的體力透支之感。讓鐘彩意識到她也許在這漆黑之地已經奔跑了很久很久了。
可也許,也很短很短。
直至最後一塊膝蓋骨被撕扯掉,鐘彩“啪嗒”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疼痛不已,但不及心裡滲透出的一絲絕望。
可這絲絕望方一閃過,又被面目痛苦的鐘彩狠狠壓制。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這裡。
如何…如何能輕易放棄?!
即使,她現在像個凡人。
況且,阿虞…阿虞還等著她去救他。
她如果倒下了,阿虞…阿虞該怎麼辦?!
想到久尋未果的阿虞和她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甚至,她內心萌生了一個從未想過的畏懼念頭。
阿虞,他會不會……
念頭一閃,鐘彩瞬時心神失守了一下,無助,無望瞬間侵襲住了依靠身體慣性保持爬行姿勢的鐘彩。
她現在連逃跑的能力都喪失了,似乎被斬斷了所有羽翼的鐘彩,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才能活下去了。
真的,她不知道了。
無法與鬼面搏擊的情況下,難道只能任其蠶食嗎?
鐘彩,再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弱小,她一次次地想去變強,可終究佔不到頂端,因為她不夠強,所以才會逃不出這魂體鬼面,任其蠶食。
如果她再強一點,她就能救自己,救阿虞。
可就在鐘彩紛雜思緒之際,她身旁不遠處忽然出現了一陣空間扭曲。
一雙泛著金光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她的肩頭,只是一勾一拉,就將鐘彩扯了過來。
……
方才還追逐著正歡的貪婪鬼面,臉上莫名出現了一絲迷茫。
它們的獵物呢?
事實上,鐘彩本人意識已經開始偏於消沉,接連的打擊,饒她如何堅韌,身體和意志都瀕臨崩潰,只是她不甘心啊。
好不甘心。
濃濃的不甘和自怨,在聽到少年清冽的聲音時,鐘彩明顯恍惚了一下,顯然根本沒反應過來,回頭又是不可思議的回神。
“阿彩,不怕,我在。”
一邊說著話,阿虞還一邊安撫的輕拍鐘彩的背,他臉上也是難得後怕的表情,方才,他要再來晚一點,也許他就見不著鐘彩了。
想到這個可能,阿虞不由緊了緊在鐘彩身後安撫的手,想到來時的路上的決斷,他眼底終究閃過一抹堅定。
完好無損的阿虞同傷痕累累的鐘彩對比極大,鐘彩也不顧會扯著自己的傷口,一雙眼眨巴眨巴就是離不開阿虞臉上,在他臉上來回捏了幾下,彷彿確定眼前之人,是真阿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