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冬一個激靈醒來,下意識將身邊疊好的薄衫扯過來,急忙往好穿。誰知就在此時,內室的竹簾子被人踢開,進來個身量高大的年輕男子,居然是吳遠山!
“你給我出去!”
沈晚冬大驚,這是怎麼回事,府裡的下人丫頭們都是死人?怎麼會任由吳遠山這般橫沖直撞進內室。
果然,緊跟在吳遠山身後的那些丫頭、婆子們嚇得臉都白了,跪在門檻,一個勁兒地扇自己嘴巴子,連連道:吳大人說是有聖旨給夫人,奴婢們不敢攔啊。
沈晚冬怒極,手忙腳亂地將薄衫穿好,怒瞪著眼前這長了張好皮的小人,喝道:“這裡是國公府,吳大人難道活得不耐煩了麼!滾出去!”
誰料吳遠山聽了這話竟沒惱,噗哧一笑,陰惻惻地說了句:“夫人久居深閨,大約還不知道國公爺的事。下官不忍夫人再受矇蔽,特意前來告知。”
說罷這話,吳遠山將內室的竹簾子放下,又把小門關了。他環視了圈四周,笑著點點頭,自顧自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涼茶,彷彿在自己家那般隨意。
他抿著茶,笑吟吟地走到炕邊,看著眼前這慌亂且怒的美人,搖頭道:“你可真蠢,榮明海都死了一個多月,你還不知道。”
“你說什麼?” 沈晚冬一驚,小臉煞白。
“沒聽清?”
吳遠山冷笑,腿一抬,坐到了炕上,身子稍稍前傾,挑眉道:“我說,榮明海在出徵的路上,被突然襲擊的殺手圍攻,數十個殺手圍攻他一人,拿血滴子摘了他的腦袋,把他的屍體扔下懸崖,被洪水沖走了。”
“不可能。”沈晚冬感覺有些眩暈,心口彷彿有塊石頭壓了下來,讓她喘不上氣。她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到,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醒著還是做夢。
“都瞞著你一個人呢。”
吳遠山笑得越發得意,看著驚慌失措的美人,壞笑道:“本官念著舊情,今兒特意抽空來告訴你這事。”
說這話的時候,吳遠山眼睛始終沒離開沈晚冬,他看著她,她和十多年前沒什麼兩樣,依舊那麼美,讓人心動。
榮明海這事,他也是這兩日才曉得的,其實他也有些奇怪,榮明海既然都死了一個多月了,為何皇上要將此事壓下不說,為何不派人去找屍體,為何不下旨搜捕那些所謂的殺手,這裡邊好似有事,但不能猜,大概天下人只曉得安國公在一個半月前被刺殺而死,如此就夠了。
皇上今早上召他入宮,讓他抽個合適的機會,將此事告知沈夫人,其餘的就不用管了,沈夫人是聰明人,會給自己找一條路。
是啊,黑鬼死了,鼕鼕怎麼辦?她的孩子們怎麼辦?
“鼕鼕,你沒事吧。”
吳遠山沒有虛偽做作,忙爬到沈晚冬身前,他嚥了口唾沫,忽然隔著薄被抓住了女人的腳腕。
“你放心,有我在呢。”吳遠山眼中似有柔情和激動,他呼吸有些急促,貪婪地看著又愛又恨的女人,低聲求道:“跟了我吧,好不好。我會把你們的孩子當成自己的,真的,這麼多年兜兜轉轉,咱們終於有機會在一起了,你,”
啪!
沈晚冬使盡全身力氣,狠狠地甩了這惡心的男人一耳光。她感覺自己的手是抖得,刀,她現在只想要刀,她想殺人,殺吳遠山,再殺自己。
明海,明海怎麼會死,怎麼會!
這裡邊一定有貓膩,對,冷靜下來,只要不見到屍體,絕不相信明海會死!
“哈哈哈。”
吳遠山大笑,用手背蹭了下被打到發燙的那半邊臉,斜眼看著這個有些崩潰,卻還在拼命讓自己保持理智清醒的女人。
果然厲害,在大梁這麼多年,她果然錘煉出了幾分手腕。
“你還真把自己當成香餑餑了,不過是福滿樓裡出來的婊子,得意什麼?你這個剋夫的賤人,剋死我大哥,現在又剋死了榮明海,你怎麼不去死?”
說到這兒,吳遠山目中似有痛苦之色,低聲哀求:“你難道忘了麒麟?咱們是麒麟的親爹親娘啊,我今天來府上,就是擔心你們母子。國公爺死了,難不保秦氏母子會來尋事,難不保榮明海往日的政敵會借機報複,難不保章謙溢會佔你便宜,你放心,我會為你主持公道,幫你度過難關。”
正在此時,只聽院子傳來陣急促的腳步聲,不多時,就先後進來三個人。走在最頭裡的少年約莫十六七歲,樣貌俊美非常,氣質柔中帶剛,額上綁了綴了明珠的護額,穿著藕粉色直裰,腳蹬雙厚底皂靴,正是秦氏的“兒子”棠哥兒。
緊跟在棠哥兒身後的是章謙溢和老梁。
章謙溢臉紅撲撲的,帶著明顯的暑氣,好似在外頭奔走了許久;
而老梁風塵僕僕,臉和脖子被曬得黑裡透紅,他是同明海一起出徵的,怎麼先回來了?瞧他的樣子神情,並未有任何悲痛,到底怎麼回事。
“哼!”
只見棠哥兒瞪了眼仍在炕上趴著的吳遠山,重重地冷哼了聲。回頭看向跪在外室的婆子丫頭們,喝罵道:“一群沒用的東西,國公府是什麼地方,什麼阿貓阿狗都敢放進來,通通給我跪在日頭底下反省!”
說罷這話,棠哥兒給老梁使了個眼色,老梁會意,走上前去,一把抓起吳遠山的腰帶,將男人拽了下來,正要拔劍,驀然記起這小人如今馬上要做首輔了,位高權重,硬生生將怒氣忍了下來。
“呦,本官還當是誰呢。”
吳遠山輕甩了下袖子,站起來,掃了眼面前站著的三個男人,不屑笑道:“原來是個不受寵的庶子、卑賤如泥的商人,還有個指甲蓋大小的校尉。怎麼,本官奉了皇上的口諭,過來給沈夫人帶幾句話,你們難不成還敢違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