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人聽見這話,登時瞭然唐賊此番藉口祭天祈福,原本就是要將所有宗親大臣一網打盡,立一個傀儡為帝,隨後將所有罪名推在千裡之外的安國公身上,如此一來,他還是掌權的督主、假皇帝。
可他萬萬沒想到,榮明海忽然就殺回來了。
“督主饒命!”
“督主,臣願擁立肅王殿下。”
“趙大人孫大人,你們不要求他!唐賊,你不得好死!”
“唐令!就算你機關算盡那又能怎樣,還是個斷子絕孫的閹人!哈哈哈,老夫只恨不能親眼看著安國公殺進宮來,取了你的狗頭!”
眾人有的求饒,有的謾罵,有的慌亂……生死關頭,能冷靜自處的實在太少太少了。
“好煩。”
唐令微微皺眉,他輕揉了揉耳朵,給殿中持劍靜立的數十個黑衣親衛使了個眼色,笑的很壞:“那就委屈諸位宗親大臣以身殉道了,把戚秀林和肅王的命留下,其餘的斬首。”
話音剛落,那些黑衣人就抽出長刀長劍,朝著驚慌失措的諸位宗親大臣殺去。刀子劃過骨頭的聲音,很刺耳,又很動聽;鮮血濺到酒杯裡發出叮咚之聲,很愉悅;嘶鳴聲和嗚咽聲此起彼伏,如同人間煉獄。
唐令閉著眼,摟著長劍,輕輕移動腳步,似乎在摟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翩翩起舞,血飄濺到他的白發上、濺到了他眼底、濺到了他唇角……他彷彿完全看不到那血流成河,只是徜徉在廝殺所帶來的快感裡,麻木著……
當殿裡聽不到求饒聲,聽不到悲鳴和咒罵聲,唐令終於停止了扭動,他睜開眼,看著眼前的人間煉獄,面無表情。隨後,他用劍指向癱倒在地的戚秀林,淡漠道:
“不殺你,是看在麒麟的面子,那孩子好歹叫了你幾年舅舅。”
說罷這話,唐令將劍尖指向呆若木雞的肅王,鄙夷一笑:“王爺呀,你瞧,我將所有人都殺了,這下你登基就沒有阻力了。來來來,你上來,拿著這把劍殺掉這個病癆鬼。”
“督主啊,您為何要將小王推向萬劫不複之地!”
肅王幹嚎著,他用雙拳砸著大腿,頭杵在地上,又哭又笑:“你想當皇帝,你自己去當啊,幹嘛非要難為我!求求你了,把玲瓏還給我吧,求你了!”
“孬種!”
唐令白了眼肅王,一個沒站穩,往後連退了兩步。他無奈地笑著,閉眼輕聲喚著:“初九,你來,你來殺了皇帝。”
誰知叫了好幾聲,都沒將人喊來。
唐令忙睜眼,四下環視了圈,並未見到初九的蹤影,這些年他也算悉心栽培這孩子了,這孩子倒也聰明,小腦袋瓜子轉得極快,一直跟在皇帝身邊,從沒出過半點紕漏。
他曉得皇帝大婚後想要生兒子,便讓初九一直暗中給皇帝的茶水吃食裡下慢毒,一下就是五年。如今皇帝已經毒入骨髓,就算大羅神仙也難治了。
他也不是沒懷疑過初九,但這孩子跪在他腳邊,哭著說:孩兒打小就沒爹,幹爺您將孩兒當成親生孩子般教養,又善待孩兒的母親,孩兒就算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
他安插在皇帝身邊的細作這些年也一直在密報,初九的確忠心,是可以委以重任的。所以他一邊用著初九,一邊提防著他。
可這孩子到底去哪兒了……
“初九呢?”
唐令皺眉,厲聲問立在底下的黑衣親衛。
“回督主,小公子才剛拿了令牌,說是奉您的命,有要事出宮一趟。”
“什麼?”
唐令眉頭皺的越發深了,多年混跡宦途的直覺告訴他,這事不對頭,可他又說不上究竟哪裡不對。先是榮明海忽然殺回來,再是初九失蹤,這兩件事究竟有什麼關聯……
“他走了多久?”唐令沉聲問道。
正在此時,一直病歪歪的皇帝忽然睜開眼,冷不丁說了句:“走了約有一個時辰,榮明海開始攻城,那就說明他已經安全出城了。”
皇帝臉色依舊蠟黃,只不過這會兒好似忽然有了力氣,就連發紫的唇都慢慢在回複血色,他用手肘強撐著自己坐起來,捂著口猛咳了陣兒,吐出好些紅中帶黑的血。
只見他用袖子擦去嘴邊的毒血,從案桌上將茶盞拉過來,直勾勾地盯著唐令,斯條慢理地把茶水澆到臉上。也不知茶水裡摻了什麼,剛接觸到臉的瞬間,就窸窸窣窣冒起無數小泡,沒一會兒,那張蠟黃的臉皮就開始往下掉,露出張清秀蒼白的臉,居然是初九!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