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
章謙溢見手中的“百花酒”被沈晚冬搶走, 幾乎下意識急的叫了聲。男人抬眼瞧了瞧面前這比他高了半頭的安定侯,想要說什麼,可又生生吞嚥了下去, 忽然, 他莞爾輕笑,十分自然地要去“拿”沈晚冬手中提著的酒, 淡然道:
“這不過是小人從酒樓拿過來的剩酒,上不得臺面, 平白叫侯爺笑話。小人這就去準備些好酒, 讓下人燙幾遍, 再給您呈上去。”
“公子有心了。”
沈晚冬不動聲色地推開章謙溢的手,她仰頭看向榮明海,眨巴著眼, 像個孩子似得,言行裡透著機靈乖巧,笑道:
“侯爺只是吃個便飯,順便喝一兩杯罷了, 是不是?”
榮明海微笑著點頭,忽爾看向章謙溢,道:“公子可要一起用飯?”
“不用了。”沈晚冬阻斷章謙溢說話的機會, 她唇角含著抹意味深長的笑,淡淡說道:
“公子才剛說酒樓還有點事,要趕去處理。再說妾身近來和玉梁姐姐一起做了好些小老虎枕頭,想請侯爺瞧瞧。”
說罷這話, 沈晚冬直接無視章謙溢,她側過身,做了個請的動作,要將榮明海迎進屋去。
榮明海是玲瓏剔透人,如何不明白晚冬這話裡有話?提及麒麟,章公子自然是不能在場的。罷了,這姑娘也算是聽話了。其實此番他去定遠前,叫心腹暗中盯著章府,果真不出所料,每日都有人前來拜會,有仇的、逐豔的、別有用心的,各類跳梁小醜都有,但都被章家下人推了出去。而這晚冬也乖覺,竟連門都沒出一步,靜等著他回來。
唉,這姑娘確實不能再這般窩在章家了。如今他回來了,暫時不會再去外地,這些日子可以操心下她的事,為她重新換個身份,尋個好人家,安安分分過一輩子。
如今且先順著她些吧,畢竟她還是麒麟的親娘。
想到此,榮明海對章謙溢揮了揮手,示意章謙溢可以下去了,隨後闊步走在前頭進屋去。
才剛踏進屋子,一股帶著香味的暖意就迎面撲來,讓人不由得身心都放鬆下來。屋子不大,卻雅緻的很,窗底下擺了幾盆蘭花,牆上掛了副新寫的字,木屏風後放著個黃花梨木的澡盆,床上的被單、枕巾都洗的極幹淨,柳條編的小簸箕裡放著只繡了雲紋的男孩兒鞋面。
“梁姐,你來。”沈晚冬將狐貍皮交到玉梁手中,她暗暗沖女人眨了眨眼,斜眼瞅了眼門外,笑道:“你趕緊去廚房炒個羊肉,再炒個素菜,燜盆米飯,燒個酸辣肚絲湯,別叫小孩子進來聒噪侯爺。”
“知道了,那妾身就先下去了。”玉梁笑著給榮明海道了個萬福,就躬身退了出去,並且將門也帶上了。她知道自家姑娘這般吩咐,其實就是暗示務必將章謙溢攔住,別進來壞了她的事。
哎,姑娘是明白人。再好的花,只要開在風塵裡,花期註定了短暫且殘忍,只要有機會,還是得好好為自己籌謀番。
待玉梁出去後,沈晚冬笑著將炭盆上坐著的銅壺端起,往水盆裡倒了些,隨後擰了個熱手巾,給榮明海送到手裡。緊接著,她踮著腳尖,幫著男人將大氅解下,並用掃床的小笤帚清掃了下衣裳上的風塵,這才疊起放好。
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沈晚冬笑著瞅了眼榮明海,見這男人有些痴痴地立在原地,一聲都不吭,沈晚冬抿著唇偷笑了聲,柔聲道:“怎麼了侯爺,想什麼呢。”
“沒什麼。”
榮明海眼中閃過抹複雜之色,他一聲不吭地用熱手巾擦了臉、脖子和手,心裡翻起了好大的波瀾。
這感覺太暖了,這麼多年,從未有哪個女人為他做過這樣的事,將他當作丈夫對待過。侯府裡的那兩位,只將他當作侯爺或是仇人,不,更多的是比較熟悉尊敬的陌生人而已。
想到此,榮明海嘆了口氣,更不敢看沈晚冬了,悶著頭坐到椅子上,他瞧見桌上擺著盤白羊腸,聞著挺香,不由得食指大動,想動筷子,卻有些不好意思,便招呼沈晚冬,淡淡道:
“姑娘別忙了,過來一起吃吧。”
沈晚冬從櫃子中找出兩只酒杯,過來坐下,她給自己和榮明海各倒了杯“百花酒”,隨後拿起筷子,夾了片白羊腸,在蘸碗裡浸了下,放到榮明海跟前的小碟子上,笑道:
“這是妾身做的,侯爺嘗嘗。”
榮明海點點頭,連喝了好幾杯酒,隨後動筷子吃,果然美味。菜倒是不錯,可就是酒有些苦。三兩杯下肚後,肚裡登時暖烘烘的,而且還稍有些上頭。他喜飲酒,而且量不小,沒道理會醉的這麼早。
難不成,身邊有個美人在,竟有些意亂情迷?
“侯爺,多吃點呀。”沈晚冬一杯接一杯地給榮明海添酒,她只陪著喝了幾杯,熱勁兒就上了臉,心跳的很快,眼也燥了,從口中出來的話都變得軟綿綿,還帶著股子媚勁兒。看來章謙溢今兒在酒裡下足了藥,真是頭活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