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爹爹呢?”見只有她一人回來,薛銜泫然欲泣。
“薛叔在縣衙給縣尉大人寫貼子呢,還得過幾天寫完才能回來,銜兒自己在家待著,要乖知道嗎?”
安頓好薛銜,她這才有時間一路打聽,找到了陳家。
陳老太沒了,哪怕屍身因官非被縣尉暫扣,移去了義莊,家裡的喪事也斷斷續續操辦了起來。
門前掛著粗白布和兩隻白燈籠,火盆裡燒著紙錢,進進出出送一尺布兩個雞蛋的街里街坊,人來人往。以貧民百姓的標準來看,喪儀很看得過去。
一個與陳漢長相相似,只白淨不少的男子跪在牌位旁,眼圈發紅,顯然哭過,想來就是好不容易得閒回家,卻沒見到母親最後一面的二兒子陳山了。
李聞溪瞅準時機,尋了個剛弔唁完的老婦搭話:“這位阿婆,可否借一步說話。”她頗有些不捨地掏出一文錢遞過去,阻止了對方拒絕的動作。
“小郎君,找我老太婆有事?”送上門的錢,不要白不要。
“阿婆,我想打聽打聽月娘的事。我家中兄長,原是想與陳家結親的。沒承想陳家出了白事,唉!”
陳漢的女兒名叫陳月娘,今年十三歲,前段時間正尋婆家,這藉口是李聞溪來之前便想好的。祖母去世,孫輩只服一年齊衰孝,古代婚嫁麻煩,相互打探是很正常的事。
“月娘是到說婆家的年歲了。不是我老婆子誇口,這閨女可是我看著長大的,最是勤快能幹的,家務活裡外一把好手,陳家兩口子也不難相處。”
老婦人是個健談的,把月娘的優點誇了又誇,李聞溪一直安靜聽著,適時問上一句:“聽說這家惹上了官非?”
“唉,陳家妹妹比我年歲還小,沒成想卻走我前頭了,什麼官非不官非的,多難聽,是她命不好,被個庸醫害死了。”
“若是重病不治,那也怪不到醫者頭上,怎的嚴重到報官的地步了?”哪個老百姓願意與官府打交道,有事沒事,一進衙門,都是要被刮下來一層皮的。
“陳家三小子是個笨的,原本以為老孃是病死,想讓她早日入土為安的,是剛回來的二小子見多識廣,覺得他娘死的模樣太嚇人,像被毒死的,這才不管不顧地報了官。”
老婦人有些不忍地搖了搖頭:“聽說經了官,是要驗屍的,守節老婦,被人脫衣驗身,造孽啊!”
“陳家這位二叔,您瞭解嗎?”
“鄰里鄰居住了幾十年了。山子穩重,自己有些主意。聽說這次回來,是因為在老爺家裡混了個小管事,存點銀錢,想接老孃去享福。可惜啊,我這妹子命薄。”
“那月娘的娘呢?真的好相與嗎?聽說是個孝順媳婦,但您懂的,外界傳言真假難辨。”
“薛氏可是真的老實勤快。我每次來找陳妹妹說話,都是她忙前忙後伺候著,那叫一個周到。陳妹妹也說,她能活到現在,多虧有薛氏照料。月娘隨了她娘,你就放心吧!”
李聞溪慢慢踱回家,心裡對陳漢的懷疑又多了幾分。
當初陳老太身亡,陳漢並不想報官,如果不是陳山回來,發現了陳老太死時的異狀,很可能他們家就直接簡辦喪事,一埋了事。
而且薛氏真的是個勤快的兒媳,一直以來左鄰右舍都看到了她對婆婆盡心盡力,怎麼可能就死亡當晚,如此巧合地換成了兒子陪伴?
陳漢的嫌疑在不斷加大。
但是子女殺父母,以下犯上,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一個老實巴交的貧苦男人,真的會對身患疾病,不久於人世的母親下此毒手嗎?他的作案動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