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的欣慰只是暫時的,隨之而來的事情她更加煩悶,甚至一向掩蓋很好的眉頭都皺在一起。
白彥這個舉動確實格外出眾,四大貴妃現在都在場,現場還有這麼多的女官,宦官,未來的小宮女,這下可是把這個與眾不同的姑娘記得牢牢的了。那就意味著以後她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極大的關注,她的行動便會因此受到很大程度上的限制。
“好歸好,但是宮女的職責不過就是聽從安排做事,你這如此有想法日後誰能使喚動你。”向陽身體朝後面仰靠了一點,吐出這句話,更是讓在場的女官難做人。
女官立刻說“公主所說甚是,奴婢也以為她的身高並不合適宮女的選拔。”
向陽的意思自然不是要淘汰白彥,要不然何苦大費周章親自到現場來觀看,說句話就已經沒有了白彥的事情。她此舉只是給其他人提個醒,告訴她們白彥用不得,以免以後她們利用白彥做事,讓白彥離開自己能掌控的範圍。
“我自然不是那個意思,你何必按照我的心思做事,這姑娘長相奇佳,聲音如銀鈴碰撞一般透亮動聽,姿態婀娜,哪一點不符合一個宮女的標準。我只是提醒她日後在皇宮中定要收斂鋒芒,做好一個宮女應該做的本職工作。”
向陽公主的這番話已經決定了白彥的去留,她都說了,以後讓她在皇宮中定要做好本職工作,不要大露鋒芒。難道還有人感忤逆向陽公主的話,淘汰了白彥不成。
女官立刻應道“公主仁慈又原則,是奴婢沒有領會公主的英明。”
白彥知道這個向陽公主是什麼人,如今雖然鄙視了自己一番,但是卻放自己進宮,心中也是有一點感謝“小女子謝謝公主成全。”
如此才真的順了向陽公主的心意,但是貴妃們在身邊不明顯的投遞來一種奇怪的眼神。尤其是劉賢妃,手中拿著茶杯放在唇邊遲遲沒有放下去,她心思如明鏡一般思考著,這個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和向陽有什麼關系。
劉賢妃覺得,平日裡向陽公主多半出現在前朝,對於朝廷的政務雖然不插手,但是皇上遇到難題總是和她討論一二,她的造詣不淺,經常給出重臣都想不到的辦法,從而很好的化險為夷。她的心思也和普通女子的不一樣,女紅這樣的事情更是不屑做,平日裡讀兵書,出外騎射才是愛好,後宮中的事務,而且還是一個小小宮女的去留,怎麼說她也不會上心。今日的反常,怕是真的有什麼事情。
向陽餘光瞥見她們幾人的動作,也知道剛剛此舉實在是過於異常了,又指導了幾個前來面試的宮女,以此分解白彥的獨特性,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她好像是累了一般,輕輕靠在江柳煙的身上,閉上雙眼“給本公主揉揉太陽xue。”
江柳煙細長的手指在她腦袋旁邊輕按,力道正好,格外的舒適,因為高度集中精神而發痛的腦袋立刻得到了緩解。她悠閑的說“幹爹有瑤純皇後和幾位貴妃打理這後宮還真的是很放心,我今日只是觀看了一場宮女的選秀,就有幾分疲倦了。”
她再次恢複平日裡毫不在意的神色,讓劉賢妃也摸不準了,心裡甚至有幾分以為,她今日真的就是來看熱鬧的,只是平時沒有來過這樣的場合,才開口指點了一二,以為這是分內的事情。
“公主若是累了,不如回宮好好休息。我今日早上的時候做了一點蓮子杏仁露,清肺解熱,聽公主嗓音似乎有幾分沙啞,喝那個更是合適,不妨一會我找人送到落羽宮去。”劉賢妃偏頭慈愛的看著她。
向陽睜眼坐起身“謝謝劉貴妃了,那我先回宮了,這裡人實在是太多,不適合我。”說罷就起身。
白彥透過面試之後就被一個宮女帶入了一個房間,裡面已經不少女孩,昨日遇見的那個叫馨蕊的女孩,見到白彥進來立馬跑了過來“白彥,你透過了啊。”她難以掩蓋的高興“我就在想你會不會透過,這樣以後我們在宮中就可以互相照應著。出門在外還是要靠朋友的,你說是吧。”
白彥點點頭,真的是這樣,自己也很高興再次見到她。她們所在的這件房子什麼東西都沒有,但是雕花的屏風足以說明這間屋子的價值。
馨蕊把昨天遇見的另一個姑娘拉到了身邊,白彥自然也是記得她的,今日再見到的時候,她還是一樣的高冷,下巴微微上揚,看上去難以接近。白彥跳著拍了她一下“怎麼一晚上沒有見到,你就把我忘了啊。”
她這才神情毫無波動的看了白彥一眼“沒有,我叫董祥燭。”
“你好燭燭。”兩個姑娘一人拉起她的一隻手,也不管人家到底願意不願意,就這樣強行握了手,算是表示認識了。
秦月明見白彥走進屋子裡,也就沒有再躲避,輕輕側身,手四指並齊,撥開前面兩個緊靠著的肩膀。點頭微笑說“不好意思啊,我想看看我的妹妹能讓我過去一下嗎?”
大家都是前來送親人或者圍觀的,能懂那份感情,自然也就讓了。繞過了幾個肩膀,秦月明就站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他的視力比常人好很多,多虧紀狼帝曾經的訓練,如今他站在著百步之外就能看到彥兒的背影。
他一直注目著白彥,直到看到她順利的被帶走到另一個房間中,兩個女孩一臉沉悶的從房間中走出來,還在竊竊私語,闖過人群離開。
他清楚白彥已經成功了,她進入了宮中,如紀狼帝所期望的那樣,成為了宮廷中安插的另一枚棋子。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未免還是感覺心髒被揉碎的痛苦,就連陽光都已經成了灰色的陰影。
“但是白彥這下就安全了,她安全了,紀狼帝不會再以曾經聽到密信的事情當引子殺害她,也不會利用她去逼迫自己做事。”心裡給了自己這個理由,又重複了一萬次,直到策馬飛馳到了山林中的一個小屋。
平躺在床上,馬上就要到十日的期限,強力壓製毒性的藥效一旦過去,就是蝕骨痛苦,今夜熬過去,明日白天想想如何拿到解藥,才是正道。輕輕閉上雙目,任憑自己腦子中不斷切斷混亂的畫面,小溪,烤魚,竹林,蛇洞,一幕接著一幕,沒有盡頭的一直替換。喜怒哀樂人間四感,不足一季,已然嘗盡。
又有幾個姑娘走進了房間中,跟著一個宦官進來“都排好隊,我們準備進宮了。你們可否還有什麼想要囑咐家人的,速去速回,一旦進入皇宮,沒有批文和令牌,擅自出宮可是死罪。你們可都想好了。”
見沒人吭聲,他倒是也不再重複,推開另一扇門“姑姑,這是新進宮的一批宮女,您可得好好調教調教。”
掌事姑姑是一個年邁,但是保持身材精瘦的老太太,頭發花白有幾分捲曲屬於腦後,後背微微有點駝。眼神中就是一種威嚴,她似乎連笑都不會“都站著幹什麼,和我走。”一上來就沒有一個好臉色。
白彥一點都不喜歡任何看上去兇巴巴的人,吐了吐舌頭,跟著人自覺地保持了一排四個人的隊形,朝著這天下人嚮往無數次,繁花似錦卻又寂寞如冰的皇宮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