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啊。”顧悠悠展顏一笑，那笑容，在窗外透進來的夜『色』中，仍然明媚不滅，眼中，似乎有摧殘的星光閃爍。
有的人，笑起來，訥訥夠溫暖一個人，有的人，笑起來，認購帶起春風一陣，而有的人，笑起來，會讓人覺得，這一整片天空都亮了。
那被人當成了風景欣賞的人，卻猶不自知，伸手捂住嘴巴，打了一個哈欠，便懶洋洋的上樓了。
“我困了，先去睡了，晚安，二叔，晚安，剩下的兩位……兄弟。”顧悠悠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人不見了，她的聲音卻還在樓梯上回『蕩』。
顧悠悠回到房間裡，開始思考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先是林如意忽然打電話讓自己回家，本以為她又想到了什麼由頭來整自己，可是回來之後，卻發現，林如意這一天也很狼狽，也並不像是故意針對自己的模樣。
想來，這次叫自己回來，也不是林如意心甘情願的，應該是自己這位遠道而來的二叔的主意，看林如意對顧崇禮那忌憚討好的樣子，似乎，他的來意並不簡單。
其次，就是沈墨琛的到來，或許打『亂』了一些人的計劃，但是那人暫時還是按兵不動，所以，在這方面沒什麼突破。
今天，三叔一家沒有『露』面，如果真的像林如意所表現的那樣，顧崇禮身上有利可圖，那麼以三叔的『性』子，沒可能不來參上一腳。
雖然，這樣想的話，三叔的行為可以了些，但是，顧悠悠心中的決斷卻恰恰相反，她反而認為在這些人中，三叔一家的嫌疑是最小的。
那麼，最大的嫌疑就落在來了林如意母女身上，當然，顧悠悠不是警察，也不是偵探，她沒有刑偵破案的經驗和能力，一切只是靠自己簡單的推理和直覺，難免有疏漏之處，也許，最後的答案會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也說不定。
顧悠悠揣著諸多疑『惑』躺上了床，這一夜，伴隨著窗外肆虐的冷風，竟是難得的好眠。畢竟，她也是在這張床上睡了十幾年的。
而顧崇山孤身一人回到臥室以後，坐在靠近窗戶的躺椅上，看著窗外，正對著自己的有些光禿了的樹。
從前，那棵樹下有一個狗窩，，那是他和柳如是兩人一起親手做的，柳如是話的設計圖紙，他施工，可惜，後來兩人也沒有機會再楊過一條狗，這狗窩，也因為年久失修，木頭的材質都腐爛了，最後，被人拆走。
她還和自己說過，想要在園子裡裝一個鞦韆架，這樣，不僅她沒事的時候可以坐在上面放放風，以後，他們的孩子也能在上面玩耍。
可惜，那時候，他正處在和林如意的“甜蜜”時期，一個星期，除了軍區，就是被林如意叫走，竟然忙到連裝一架鞦韆的時間都沒有。
那個時候，他還覺得在家裡太冷清，太無趣。
現在回想起來……他根本就不願意回想，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有多甜蜜，後來她帶給她的傷痛就有多徹底。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就病在房中，不願意出門了呢？又是什麼時候，偶爾見他一面，可她的眼中卻只剩下平靜如水了呢？
有些事情，本不是他所願，可是，卻是不受他控制的發生在他的眼前，比如，林如意和顧安安出現在顧家的時候，比如，他突然間的冷臉，只為了看她面上出現吃醋的表情，卻仍舊看見了一汪平靜的泉水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永遠，都要失去她了。
他最清楚，柳如是是一個多麼驕傲的女人，她不會容許自己的背叛，不會容許婚姻的不貞，她不會原諒，也不會挽留。
之所以還能夠待在顧家，無非，是因為他們還有一個女兒，一個還在蹣跚學步的女兒。
顧崇山不止一次的想，在軍中，他是令人敬佩的少將，身上背了軍功無數，又有老爺子的光環在那照應著，他的前途無可限量，因為，他還年輕。
可是，一回到家裡，他就會想起自己一時衝動犯下的錯誤，想起柳如是的冷冰冰的眼神，而從前注視著自己的那抹溫柔，現在，只屬於顧悠悠。
他不會像對待顧安安一樣去對待顧悠悠，哪怕只是一個來自於父親的擁抱而已。因為，小小年紀的她，長得實在是和她的母親太像了，尤其是那雙眼睛。
她的眼睛裡，還閃爍著天真和童稚的光芒，被這樣一雙明明是像天使一樣的眼睛盯著，即便那眼神之中，是渴望和儒慕，卻猶如一記悶錘，直直敲打在他的心上，將他的負罪感一一榨出。
這個家，持續了那樣的狀態有十幾年，最後，她終於還是沒有熬過那個日子，在為她的女兒過完生日之後的第二天，便離開了這個世界，也離開了他。
其實，那天晚上，她私下裡和自己見過面，當時，他還為此感到興奮過，現在看來，那是她臨走前的最後的迴光返照。
沒有驚喜，沒有驚訝，她留給自己的最後一句話，不是善待他們的女兒，而是讓他的大女兒，顧悠悠離開這個家。
為什麼？他想問，可是滑到了嘴邊，卻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答案。
顧家，對於他們母女二人來說，便猶如洪水猛獸，或許，是林如意和顧安安的家，但卻不像是她們的家了。
她不放心，不放心這個家裡的任何一個人，不願意將自己的女兒託付給其中任何一個，也包括他這個生身父親。
雖然失落，雖然心痛得彷彿就快碎掉，可是，他還是說了一個“好”字，似乎，在這個最後的關頭，兩人已經沒有什麼別的話可說了。
第二天，還是顧悠悠在房間裡發現已經沒了氣息，身體都涼透的她，她走得很安詳，像是沒有經受過一絲痛苦。
除了在心裡失聲痛哭，除了面孔上的麻木，他再沒了別的方法可以讓自己的心麻醉。
心痛嗎？無數個午夜夢迴的時候，他也曾問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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