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主任露出恍然的神色,“當然,裁縫社是按件計費,你為了黨和人民做出了犧牲,組織上也會考慮你的生活問題。在你寫書這段時間,就按每天1.5元給你發生活補助好嗎?”
按陳曉芬的說法,裁縫一個月多了也就掙40多元錢,現在一天1.5元,基本和那裡收入持平,這下,樊香什麼顧慮也沒有了,也沒好意思說她書已寫得差不多,和洪秘書約好時間在她住的小院見之後告辭走人。
回家的時候看到媽媽聽著收音機在織毛衣,弟弟樊強正搖著轆轤從井裡打水,打上來一桶後拎起來倒進了廚房的水缸裡。
“姐,你這房子我最相中兩點,一是有水井,二是有電燈。”
樊香想到一件事,“強子,搬來的時候忘了,你把家裡那頭豬帶回去唄,這裡喂個豬也沒多大地方。現在我們又不攢糞,這一段把它拴在廁所裡,它到處拉,上次愛軍上廁所差點一腳踩在豬糞上摔倒。”
樊香早就不想養豬了,它隨處大小便,實在是太髒了,特別是夏天,又髒又臭,會引來一大群一大群的蒼蠅,還是綠頭的那種居多。
“可是帶回去我也沒多餘東西餵它,現在小還行,把玉米杆打碎,摻著紅薯渣、幹草勉強還可以,等稍大些,它吃得會越來越多,我可沒東西能喂。”
樊強很是為難,他不是不想幫姐姐,可豬吃得太多了,人還吃不飽,不是為了攢糞,為了賣豬後獎勵的那些東西,誰願意養豬呢,也沒東西可喂。
樊香拍了拍腦袋,“我都忘了,我給人家做衣服,找他買了一大袋便宜的麩子摻糠我還沒帶回來,我現在去拿,給你帶回去喂豬吧。回頭吃的不夠了我再想辦法。”
樊香出來先去找了李新玲請過假,然後才找了個無人的地方,從花朵兒那裡換來一麻袋的豬飼料,才花了10個積分,這種飼料看起來就像麩子和糠的混合體,在東方紅大隊時她已喂過豬,效果還挺不錯。
把麻袋在腳踏車後座外側捆好,她帶著回了小院,“你看這一個麻袋可以嗎?”
“這麼多全是糠和麩子?完全沒問題嘍,春天草及樹葉也要長出來了,摻著喂,能喂一長段時間。”
樊香兩人把小豬逮住放進一個筐裡,正要走,樊媽媽說:“樊香,你能不能把家裡這些三大件借給強子用用就當是他的,我想給強子相個物件,相親成功後就還你。”
媽媽這麼說,姐會不會認為她不在家的時候,他和媽媽商量好的?
樊強不樂意,“媽,我這個當弟弟應該是姐的支撐,是他的依靠,不幫姐姐我已覺得無能了,怎麼還能借姐的東西?”
“樊香,你說呢?”樊媽媽不理會兒子,只問女兒。
是那天劉新珍說了那句三大件齊全,可以娶媳婦的話惹媽媽起心思了嗎?他們對自己這麼好,樊香覺得借出去也沒什麼,“我沒意見,不過腳踏車要用得多些,借不了多長時間,收音機及縫紉機沒問題。”
樊強臉都紅了,“媽,您不想想,我真是借的東西相親成功,人家是看中的東西還是看中的我這個人。您不要說了,我是不會打腫臉充胖子的!”
原來是沒條件,別人一說家不是貧農,條件又不好,都不樂意。現在明明能創造條件,為什麼這孩子還是不聽話呢?樊媽媽也有些生氣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呢,像你一樣大的人孩子都上學了,沒幾年就能成人。你看看你呢,還是光桿司令一個,你們老樊家可就你這一個獨苗。現在還不成家,什麼時候我才能抱上大孫子?”
這個樊香真是愛莫能助,弟弟又不想隨便找一個人成親,她也沒辦法,不然就是幫他買個新的腳踏車或者縫紉機也就是積攢一段時間的事。
“媽,您不要再催我,等我考上大學或者什麼時候不以成分論人了,我才成親,我可不願我的孩子生下來就受這些罪。”
像兒子說的這樣,這輩估計也難抱上孫子了,“等我去見馬克思了才能看到那一天吧?你這是要氣死我呀!”
樊強沖媽媽敬個禮,催樊香,“姐,我們快走吧!”說完,他把裝豬的筐放在後座上,推著腳踏車先到了院外。
“媽,您先別急,也就這一兩年時間,我回頭再勸勸強子。”
樊媽媽也沒辦法,“行,你好好勸勸他。”
樊香拿了花菇的菌種,出來把筐提起坐在後座上,先回了孃家,分了一瓶花菇菌種給弟弟讓他種,又卸下麻袋,放下豬,她自己回了東方紅大隊。
沿路樹木全然換了新裝,樹葉有的嫩綠,有的鵝黃,有的是淡淡的紅。河兩邊的桃花則燦如煙霞。走在這路上,花香馥郁,春風如酒,讓人蠢蠢欲醉。
樊香深深吸了一口,只覺連肺腑之中都是花的香氣,這就是在基地時再怎麼調和也調不出的自然。早知道這裡的春天感覺這麼好,真應該等過去了這段時間再搬家啊。
進村子正好遇上李紅,見到樊香她老遠就笑著沖她揮手,一邊快步走了過來,像要說什麼的樣子。